《華爾街日報》：迄今為止的制裁未能削弱俄羅斯的戰爭能力

儘管受到高價能源出口意外收入的抵消，對俄羅斯的制裁迄今尚未造成足夠的經濟痛苦，以削弱莫斯科的戰爭能力或迫使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回到談判桌前。

這種韌性預計不會持久，許多經濟學家預測今年晚些時候將出現嚴重衰退、貧困加劇以及國家經濟潛力的長期衰退。目前，制裁的緩慢實施、俄羅斯穩定經濟的成功努力以及維持油氣海外供應的能力，為莫斯科緩解了衝擊。

德國國際與安全事務研究所的俄羅斯經濟專家賈尼斯·克魯格表示，這使得俄羅斯目前能夠繼續在烏克蘭的軍事行動。

“目前，經濟制裁並未成為俄羅斯談判的動機，“克魯格説。“克里姆林宮堅信能在經濟低迷中堅持數年，等待更好的日子。俄羅斯因成功抵禦西方制裁而更加膽大妄為。”

週四，俄羅斯一些高級經濟官員在聖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年會上發表講話，該論壇今年缺少了往常的全球政治、經濟和商業領袖。儘管保持樂觀，他們承認經濟面臨的長期問題。

由埃爾維拉·納比烏林娜領導的俄羅斯央行採取的措施，幫助緩衝了制裁的即時衝擊。照片：阿納託利·馬爾採夫/Shutterstock“我們成功堅持了下來，我們是一個強大的民族，只需要相信自己。”普京的經濟顧問馬克西姆·奧列什金在論壇上表示。

這種經濟韌性意味着莫斯科能夠對依賴其石油和天然氣供應的歐洲國家施加壓力。俄羅斯的能源槓桿效應在本週顯現，國有天然氣工業股份公司減少了對德國和意大利的天然氣輸送，德國經濟部長羅伯特·哈貝克稱這是“一種擾亂市場並推高價格的策略”。俄羅斯此前已切斷了對波蘭、保加利亞和芬蘭的天然氣供應。

儘管歐洲瘋狂努力擺脱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包括在今年年底前分階段實施石油禁運，但由於全球油價上漲，俄羅斯每天仍能從石油和天然氣銷售中賺取數億美元。即使歐洲限制購買，莫斯科仍能將其部分石油流向印度和其他亞洲客户轉移。

因此，俄羅斯今年前五個月的經常賬户盈餘（衡量其對外貿易的廣泛指標）增長了兩倍多，達到1100億美元，並有望在年底創下紀錄，使俄羅斯能夠積累大量儲備。俄羅斯一直在投入資金以刺激經濟，而不是將其全部存入應急基金。

全球金融業協會國際金融研究所本月在一份報告中寫道：“該國結構性經常賬户盈餘不可避免地會隨着時間推移降低制裁效果，因為這會導致緩衝迅速重建。”

國際金融研究所估計，如果大宗商品價格保持高位且俄羅斯油氣出口維持現狀，莫斯科今年能源銷售收入可能超過3000億美元——大致相當於西方制裁凍結的俄羅斯外匯儲備金額。

“我們並未看到許多人預期的大爆炸式危機，”塔夫茨大學弗萊徹學院專注於俄羅斯經濟的國際史助理教授克里斯托弗·米勒表示，“真正的衝擊將隨時間推移逐漸顯現。”

西方國家面臨的挑戰因以下事實而加劇：對俄製裁越嚴厲，其已面臨消費者價格快速上漲的經濟體遭受連帶損害的風險就越大。為平衡這一風險，西方國家在能源相關制裁上採取漸進策略。迄今最重大的舉措是歐盟達成停止進口覆蓋此前90%俄羅斯石油量的協議，但該制裁要到今年年底才會完全生效。

“西方國家的武器庫中除了制裁俄羅斯能源出口外已所剩無幾，而在當前高通脹和能源市場極度緊張的形勢下，這對西方政府而言在政治上並不可行，”克魯格先生指出，“長期來看這些制裁對俄羅斯經濟前景具有毀滅性影響，但就目前而言它們尚未動搖普京的權力掌控。”

隨着歐盟逐步實施禁運，俄羅斯面臨石油出口選擇日益減少的局面。圖片來源：ALEXEY MALGAVKO/REUTERS普京淡化了制裁對經濟的影響，稱西方的經濟閃電戰已告破產。俄羅斯央行的快速行動避免了短期危機，普京長期依靠該機構來保持經濟平穩運行。

俄央行行長埃爾薇拉·納比烏林娜週四表示：“局勢非常複雜且充滿挑戰性，情況在不斷變化。外部環境已經改變，即便不是永久性的，也將持續很長時間。”

與此同時，西方制裁的影響並不均衡。分析人士指出，雖然金融領域的措施——包括將俄羅斯主要銀行排除在Swift系統外及禁止與央行交易——已立竿見影，但宏觀經濟影響尚需時日顯現。

莫斯科一家關閉的店鋪。儘管俄羅斯早期展現出對制裁壓力的韌性，但其經濟今年預計將萎縮高達15%。圖片來源：kirill kudryavtsev/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國際金融協會報告稱：“經濟制裁本就不可能一夜之間阻止俄羅斯的行動，而是旨在增加其持續行動的代價。最終，這個代價可能達到令俄羅斯對烏戰爭難以為繼的程度。”

儘管未來經濟困境的輪廓已經清晰可見，但何時會達到這一程度尚不明確。

高通脹正在侵蝕實際可支配收入，官方統計顯示，今年第一季度實際收入同比下滑1.2%，貧困率也有所上升。進口零部件短缺導致多家汽車製造廠全面停工。為維持生產，政府甚至允許銷售不配備安全氣囊的汽車。

俄羅斯政府加倍推行進口替代政策，旨在用國產商品取代外國商品，儘管多年來幾乎沒有證據表明該政策實際有效。官員們仍承認，俄羅斯需要時間適應西方進口產品和技術斷供的局面。

俄總統顧問奧列什金表示：“我們的目標是實現全面替代，但這不可能一蹴而就。“國家杜馬預算委員會主席安德烈·馬卡羅夫承認了這種權衡：“我們是否要以質量下降和成本增加為代價推行進口替代政策？”

經濟影響預計將在下半年加劇。分析師預測，目前因企業採取無薪休假或降薪措施而保持穩定的失業率，將在秋季攀升。在宣佈縮減俄羅斯業務的1000多家外企中，多數在制定退出計劃期間仍繼續支付員工工資。

“俄羅斯經濟面臨的問題將在夏季至秋季期間逐步加劇，”克魯格先生表示。

週二，俄羅斯最大鋼鐵製造商之一新利佩茨克集團預測，該國下半年鋼鐵產量將較去年同期下降26%。

國際金融協會綜合評估認為，俄羅斯經濟今年將萎縮15%，2023年將進一步下滑3%，這將抹去約15年的經濟增長成果。其他分析師則預計，今年國內生產總值將出現較小但仍相當可觀的降幅，約為10%。

米勒先生指出，隨着時間的推移，制裁將導致"各行業生產力下降和商品質量下滑”。

央行分析師將這一即將到來的時期稱為"逆工業化”，即基於低端技術實現的經濟增長。

對於加里寧格勒阿夫託托爾工廠的工人來説，這已成為現實。上個月，這家曾組裝雪佛蘭和寶馬汽車的工廠以"經濟形勢嚴峻"為由，開始向面臨無薪休假的員工分發農田用於種植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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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17日印刷版，原標題為《迄今制裁未能削弱莫斯科戰爭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