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賓漢童話的破滅 - 《華爾街日報》

很少有公司能像Robinhood Markets Inc.這樣淋漓盡致地體現過去兩年的市場狂熱。

這家花哨的在線經紀公司在新冠疫情初期掀起了一場投資革命，數十年來首次讓交易變得酷炫。Robinhood簡單易用的界面吸引了數百萬美國人沉迷於股票、期權和加密貨幣買賣。狂熱的牛市幫助許多新手投資者的交易獲得了收益。

客户的黃金時代也是Robinhood的黃金時代。客户交易越多，Robinhood的收入就越高。到去年夏天，該公司已擁有超過2200萬個注資客户賬户，在全國各地開設了辦事處，並準備進行首次公開募股。

然後派對結束了。

去年7月IPO日，Robinhood員工在紐約聚集。圖片來源：BRENDAN MCDERMID/REUTERS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裏，Robinhood的許多成功已經消退。其月度活躍用户數量在第一季度較去年季度峯值下降了25%，而收入下降得更快，下降了47%。其股價本週跌至歷史新低，較7月IPO價格下跌81%。該公司已將重點從快速增長轉向削減成本，今年早些時候裁掉了9%的員工。

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加里·根斯勒上週概述了可能威脅其部分商業模式的交易規則改革後，Robinhood還發現自己與監管機構發生了衝突。

“一場完美風暴推動了Robinhood的崛起並吸引了廣泛關注，”市場研究與諮詢公司Alphacution Research Conservatory的研究主管保羅·羅瓦迪表示。如今他説道：“過去一年情況發生了逆轉。”

華爾街很少有人預料到經紀業務的繁榮會永遠持續。但Robinhood遭受的打擊比大多數公司更為嚴重。現任和前任員工、客户及分析師表示，曾經成就Robinhood的力量——最顯著的是蓬勃發展的牛市和投資者對投機交易的喜愛——如今隨着股票和加密貨幣的下跌，正在威脅其核心業務。一些人問道，Robinhood將何去何從？

Robinhood首席經紀官史蒂夫·奎克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公司在2020年和2021年的爆炸性增長消耗了許多資源，這些資源本可以投入到長期項目中，但目前有一系列“健康”的新產品正在開發中。今年，該公司延長了盤前和盤後交易時間，並推出了包括新借記卡在內的產品，同時高管們表示Robinhood正在努力增加新的退休賬户。奎克表示，這些功能將使Robinhood能夠與現有客户共同成長並創造收入。

“我們如何為客户打造產品，並在此過程中使我們的收入分佈更加均衡？”他説道。

Robinhood曾幫助數百萬美國人迷上了股票、期權和加密貨幣的買賣。照片：Amir Hamja為《華爾街日報》拍攝**“瘋狂增長”**

新冠疫情初期，數百萬美國人湧向Robinhood，試圖在市場的波動中一試身手。他們熱衷於交易各種規模的證券，無論是基於基本面還是純粹為了娛樂。隨後，用户們追捧如GameStop公司和AMC娛樂控股公司這樣的模因股票，推動其價格上漲，並大量進行看漲期權押注。Robinhood用户對狗狗幣（一種最初作為玩笑開始的加密貨幣）的熱衷程度如此之高，以至於去年曾短暫導致該經紀公司的應用程序崩潰。

Robinhood通過將客户的股票、期權和加密貨幣訂單發送給高速交易公司來賺取大部分收入，這些公司為執行這些訂單的權利付費。這種做法被稱為訂單流支付，使得經紀商能夠讓客户在不支付佣金的情況下買賣股票，這是Robinhood首創並在後來被其他公司模仿的特點。Robinhood比其他經紀商更依賴這種收入來源。

從高速交易公司那裏獲取的這些小額支付，隨着數百萬訂單的積累開始變得可觀。根據公開文件，去年第二季度是Robinhood表現最好的季度，報告收入為5.65億美元，其中80%來自路由客户的股票、期權和加密貨幣訂單。公司在去年第二季度記錄了近1.45億美元與狗狗幣交易相關的收入，約佔該季度總收入的25%，超過了股票交易的收入。

Robinhood也加大了招聘力度以應對需求激增。“感覺每個人的工作就是確保這艘船繼續航行，“曾在Robinhood擔任軟件工程師的Josh Cockrell表示，他於今年早些時候離職，“客户數量和服務器需求呈瘋狂增長態勢。”

由聯合創始人Vlad Tenev和Baiju Bhatt主持、全公司直播的每週全員會議上，常常展示着公司增長數據的圖表。據多名前員工透露，團隊會使用"紅黃綠"顏色系統彙報項目進度，他們曾驚喜收到過傑瑞德·萊託和阿什頓·庫徹等名人的虛擬造訪。

許多員工獲得了豐厚的股票補償方案——若IPO後股價飆升本可帶來鉅額收益。2021年7月29日Robinhood上市當天，部分員工聚集在紐約金融區。Tenev和Bhatt先生在寫着"歡迎來到新華爾街"的標牌前合影留念。

Robinhood上市日紐約街頭出現的標牌圖片來源：Amir Hamja/華爾街日報當日Robinhood股價收盤較發行價下跌超8%，這僅是此後股價連番下挫的開端。

早在近期市場拋售潮之前，公司增長已現裂痕。2021年初模因股和狗狗幣熱潮期間，平台新增資金賬户和活躍用户數激增，但隨着市場投機熱情降温，去年下半年月活用户數開始下滑。

據與會人士透露，隨着Robinhood股價下跌，一些前員工表示，他們在全員會議上聽到了關於公司是否會推出新產品線以及增長放緩後有何計劃的提問。這些人稱，他們還聽到會上有人質疑為何Robinhood不提供柴犬幣等熱門數字代幣的交易服務。該公司於今年4月上線了柴犬幣。

Robinhood首席經紀官夸克表示，公司正在推進新業務。今年，Robinhood推出了一項簡化客户數字貨幣轉賬的功能，以及一張允許用户將交易金額四捨五入至整美元並將差額用於投資的新借記卡。4月，該公司還宣佈收購英國加密資產公司Ziglu Ltd.，此舉將推動其國際擴張。

“通過滿足客户這些需求，相關收入也會隨之而來，“夸克説道。

在4月的最新財報電話會議上，Robinhood首席執行官表示公司正"積極進取、全力推進”，同時更加註重成本控制。據知情人士透露，在週四的全員會議上，首席執行官特涅夫並未排除進一步裁員的可能性。

去年7月Robinhood上市當天，一枚印有公司logo的翻領徽章。照片：Amir Hamja為《華爾街日報》拍攝收購傳聞

部分投資者仍願意押注Robinhood的未來。五月，加密貨幣領域最知名人物之一披露了約6.48億美元的投資，以獲取該公司7.6%的A類股份。此人正是加密貨幣交易所FTX的億萬富翁創始人Sam Bankman-Fried。

他在採訪中表示，此次投資主要基於該股被低估的估值及其對公司反彈的預期。

“它完全有可能實現強勢迴歸”，他説道，並列舉了Robinhood拓展服務種類和國際業務的潛力。

他還表示其公司對與Robinhood合作持開放態度；FTX正在其熱門應用中新增股票交易功能，而Robinhood也在擴大加密貨幣服務。

數月來，市場觀察人士推測，由於公司運勢轉變及行業競爭加劇，Robinhood可能成為收購目標。其競爭對手TD Ameritrade和E*Trade已分別被嘉信理財集團和摩根士丹利收購。

由於雙重股權結構將大部分投票權賦予Robinhood聯合創始人，包括Bankman-Fried在內的外部投資者若想發起激進收購或要求業務變革都將面臨巨大阻力。

夸克先生表示，羅賓漢公司的聯合創始人致力於公司的使命，並承諾與內部員工共同建設公司。

遊戲零售商GameStop的瘋狂押注吸引了數百萬交易者湧向羅賓漢平台。圖片來源：卡洛·阿萊格里/路透社華盛頓的新障礙

該公司當前的監管困境始於那場同樣將數百萬交易者吸引至羅賓漢的GameStop狂潮。在模因股票交易激增後，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啓動了對股市基礎設施長達一年的審查，特別關注散户投資者交易的處理方式。

將客户訂單發送給高速交易公司——羅賓漢以此獲取大部分收入——的做法存在爭議。包括根斯勒先生在內的批評者指出，這種做法充滿利益衝突，並助長了少數幾家處理散户訂單的大型公司的壟斷地位。羅賓漢則辯稱，將訂單路由給高速交易商能讓投資者獲得比直接發送至交易所更優的價格。

上週，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提出了一系列徹底改革現行制度的提案。根斯勒的核心構想之一是將投資者的股票買賣訂單導入由各公司競標執行的拍賣系統。該方案的其他措施還包括縮小交易所股票最小報價單位，以及緩解訂單流支付帶來的利益衝突問題。

羅賓漢公司高管奎爾克先生表示，目前判斷這些提案將如何影響公司業務還為時過早。但分析師指出，這些提案可能會抑制執行羅賓漢交易的做市商利潤，導致它們減少向羅賓漢支付的訂單流費用。

今年第一季度，羅賓漢12%的收入來自股票訂單流銷售，這正是根斯勒提案所涉及的領域。美國證交會尚未表示計劃審查期權訂單流支付——這對羅賓漢而言是更重要的盈利來源。

即使證交會限制訂單流支付，羅賓漢仍可能找到盈利途徑。該公司財務官傑森·沃尼克曾表示，此類禁令可能促使羅賓漢"內部化"交易——自行匹配買賣雙方，而非將訂單發送給高速交易商執行。

許多經紀商和交易公司的分析師及高管預計根斯勒的提案將在法庭上受到挑戰。他們認為當前股市為小額投資者提供了良好運作環境，改革並無必要。美國證交會拒絕置評。

“美國散户投資者正享受着歷史上最高效、低成本的投資環境之一，“羅賓漢首席法務官丹·加拉格爾在聲明中表示，“我們期待審閲證交會的最終規則提案並與其保持溝通。”

致信凱特琳·麥凱布，郵箱：[email protected]；甘詹·班納吉，郵箱：[email protected]；亞歷山大·奧西波維奇，郵箱：[email protected]

出現在2022年6月18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Robinhood童話的破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