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童讀物：地精、巨魔與仙子的奇幻世界 - 《華爾街日報》

西奧多·基特爾森為《挪威山林的隱秘居民：巨怪魔法》繪製的插畫圖片來源：明尼蘇達大學出版社仙女的起源可追溯至遠古，我們已無從知曉是誰最先構想出她們。巨怪則源自古老的斯堪的納維亞傳説。地精是瑞士哲學家帕拉塞爾蘇斯的創意產物，他想象這些生物能如魚游水般在地底自由穿行。像帕拉塞爾蘇斯這樣的文藝復興時期學者竟會認真思考地精（以及美人魚）的存在，這提醒我們：魔法生物並非如當今這般主要活躍於兒童領域。

挪威著名藝術家西奧多·基特爾森（1857-1914）在1887年移居挪威極北地區時，已為多卷本 folklore 繪製過插圖，當地傳説生物開始激發他的創作靈感。受羅弗敦羣島嶙峋壯麗的地平線啓發，基特爾森開始撰寫故事並繪製插圖：描繪被稱為"nisse"的農場小精靈；長着牛尾的魅惑少女"hulder"；嗜血變形的"nøkk"水妖；當然還有棲息於森林與海洋的各類巨怪。

西奧多·基特爾森為《挪威山林的隱秘居民：巨怪魔法》繪製的插畫照片：明尼蘇達大學出版社基特爾森筆下這些生物的奇幻肖像於1892年以《特羅爾德斯卡布》之名問世，如今這部作品首次推出英文版《精靈魔法》，面向全年齡讀者。由蒂娜·農納利從挪威語翻譯而來的這本小集子堪稱一部插畫版民間傳説角色圖鑑。部分條目以短篇故事形式呈現，另一些則更像故事片段。雖然風格不盡統一，但基特爾森（與農納利女士合作）不時迸發出驚人的美感。在描寫名為瀑布精靈的福瑟格里姆時，我們讀到：“他的演奏永恆不息。因此閃亮的黑色山崖拔地而起，化作宏偉神殿，讓永恆之音在此自由咆哮。深藍天幕之上高懸着銀輝清澈的月亮，倒映在下方的漆黑深潭那閃爍的蛇形漩渦中。“基特爾森引人注目的墨水插畫時而縈繞心頭時而喧鬧不羈，將機智與威脅感巧妙結合，預示了後世插畫家如愛德華·戈裏、莫里斯·桑達克和傑弗裏·艾倫·洛夫等人的風格。

在《矮人、地精與精靈插畫故事集》中，我們在文本和視覺上都進入了更熟悉的童話領域。這本由伊內克·弗舒倫重述、丹妮拉·德雷舍繪製插畫的合集收錄了22個傳統兒童故事。這些故事大多源自瑞士，少數來自瑞典、蘇格蘭等歐洲地區，節選自1985年首版的荷蘭語選集。若説這些故事除各類魔法生物外還有什麼共同主題，那便是貪婪必受懲、美德終得報。

在《綠玻璃瓶》這個讓人聯想到《傑克與魔豆》的愛爾蘭故事中，一位微小的恩主向善良農夫賜予神奇禮物，同時給貪婪的地主帶去厄運。來自佛蘭德斯的《神燈奇緣》則對《一千零一夜》裏阿拉丁的故事進行了歐洲化改編：當貧窮鞋匠的兒子擦拭某盞古老銅燈時，跳出來的不是精靈，而是一個"身高不足十二英寸、長着老人面孔和白鬍須"的許願侏儒。德雷舍女士細膩的墨水與水彩插畫保持着其一貫迷人的通透感，畫面柔和悦目，就連她繪製的五首噴火巨龍也不會嚇到5至10歲的小讀者。

帕拉塞爾蘇斯曾幻想地精居住在地下，作為土元素生物無法在其他地方生存。英國作家丹尼斯·詹姆斯·沃特金斯-皮奇福德（1905-90）則將地精描繪成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瀕危森林居民。他以B.B.為筆名出版（插圖署真名）、榮獲卡內基獎章的奇幻小説《小灰人》（1942年），講述了英格蘭最後四個地精的故事。書中三個小地精追尋失蹤的第四位同伴，後來發現這位同伴竟騎着大雁飛去了挪威。

B.B.為《小灰人順流而下》繪製的插圖圖片來源：NYRB童書在一部重新發行的1948年續作《小灰人順流而下》中，當上遊人類修建水壩後，首部曲中的四位地精——噴嚏草、禿銅錢、跛腳丁和雲莓——被迫離開他們位於沃裏克郡的河畔家園。這些地精沿着被稱為"愚溪"的古老水道，在急速退潮的水流中逃亡，期間他們不斷剋制情緒、划船嬉戲，並祈求自然之神潘的庇佑。（當代讀者與上世紀中葉的讀者一樣，會從B.B.的文字中明顯感受到肯尼斯·格雷厄姆及其1908年作品《柳林風聲》的深刻影響。）

這羣古怪又不情願的冒險者逐漸明白，儘管他們的族人曾繁衍生息，但英國已不再適合他們棲身。“看看這些到處橫衝直撞的雷鳥（飛機）和汽車，“一位貓頭鷹朋友告訴地精們，“要是能找到別的國度就好了，要找個安靜美好的地方，等到凡人停止砍伐樹木、破壞鄉野的那天。”

於是，在松鼠、貓頭鷹夫婦和偶爾伸出援手的水獺陪伴下，地精們勇敢地踏上穿越陸地的漫長旅程，經歷驚心動魄的愛爾蘭海渡航，尋找夢寐以求的寧靜庇護所。這部融合現代生態意識、配有懷舊交叉排線插圖（令人想起B.B.同時代畫家愛德華·阿迪卓尼風格）的作品，為7至12歲讀者獻上了充滿同志情誼的冒險故事。

本文曾以《地精、侏儒與神秘生物》為題發表於2022年6月18日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