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散地走向沙特阿拉伯 - 《華爾街日報》
Walter Russell Mead
未來的美國官員應仔細研究拜登政府對沙特阿拉伯政策演變的教訓。這是一個教科書般的案例,展示了當良好意願與薄弱分析結合時可能造成的損害。然而世事有時尚有轉圜餘地。即便在最近一連串外交失誤後,只要拜登總統展現出堅定而審慎的領導力,仍有可能讓這一重要關係重獲生機。
民主黨對美沙關係的牴觸情緒始於1945年富蘭克林·D·羅斯福與阿卜杜勒-阿齊茲國王在海軍重巡洋艦"昆西號"會晤後不久。艾森豪威爾政府優先與阿拉伯世界保持良好關係而非支持以色列的立場,被當時許多民主黨人視為對在沙特有重大投資的美國石油公司的偏袒。1970年代石油輸出國組織的掠奪性定價使阿拉伯國家——尤其是沙特——聲名狼藉。沙特對待女性的方式激怒了美國女權主義者,隨着氣候活動家在民主黨政治中影響力增強,沙特石油更被視作地球的威脅。9·11事件襲擊者的沙特背景,加上布什家族與沙特王室的密切關係,使得新一代民主黨活動家對沙特王室深惡痛絕。
近年來,沙特在也門戰爭中的策略、對《華盛頓郵報》記者賈馬爾·卡舒吉的謀殺、反對美伊關係緩和,以及與唐納德·特朗普和賈裏德·庫什納的親密關係,最終確立了沙特在美國民主黨人心中最不受歡迎國家的永久地位。
拜登候選人的言論以及直至最近的拜登總統政策,都體現了美國政治中這一悠久而強大的傳統。作為候選人時,他曾誓言要讓沙特阿拉伯成為國際社會的棄兒。拜登先生竭盡全力因卡舒吉被殘忍而愚蠢的謀殺事件羞辱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廣為人知的MBS)。在一個又一個問題上,拜登政府的中東政策都與沙特的目標明顯對立。恢復與伊朗的核協議——這一舉措通過結束伊朗的經濟孤立,將不可避免地增強德黑蘭的地區影響力——是拜登先生地區議程的核心內容。美國要求沙特參與也門對抗伊朗代理人的戰爭結束,威脅減少對沙特及其盟友的武器銷售,並高調宣佈美國有意摧毀化石燃料行業,而這是沙特財富的基礎。
然而,就在拜登政府吹噓其對沙特不當行為的原則性立場時,白宮逐漸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每一屆政府都會發現,其關於世界的一些鍾愛理論最終被證明是錯誤的。拜登團隊逐漸認識到,他們帶入白宮的幾乎所有關鍵外交政策理念都行不通。伊朗並不急於重新加入《聯合全面行動計劃》。俄羅斯也不願意被邊緣化。
在地緣政治衝突的時代,氣候行動主義和人權倡導被證明不能成為美國外交政策的可行基礎。對俄羅斯的制裁、對中國的關税、反化石燃料的監管行動以及數萬億美元的支出法案混合在一起,引發了通貨膨脹的風暴。隨着汽油價格飆升並導致總統的支持率下降,喬·拜登的政治前途的關鍵落入了曾被他侮辱和蔑視的王儲手中。
因此,就像1077年走投無路的亨利四世皇帝前往卡諾莎向震怒的教皇格里高利七世懺悔一樣,拜登先生嚥下苦果,宣佈將訪問沙特並與王儲會晤。
這一消息激怒了政府內外的人權與氣候活動人士。上週五被記者問及會晤安排時,拜登含糊其辭:“我不是去會見王儲,而是參加國際會議,他恰是與會成員。“週日能源部長格蘭霍姆向CNN透露雙方將舉行單獨會晤,而白宮似乎對此予以了某種程度的否認。
拋開外交辭令,伊朗政策的失敗反而諷刺性地為拜登提供了重塑沙特關係的契機。當美國政府還在觀望祈禱時,伊朗已穩步推進核突破進程,並拒絕以美方能接受的條款重返核協議。這迫使拜登別無選擇——必須強化與以色列及海灣國家的安全合作以對抗伊朗的持續敵對。沙特對強化防務關係的渴求與拜登政府的需求不謀而合,共同安全利益可成為新合作的基礎。通過論證增產石油有助於孤立伊朗並削減其收入,拜登或許真能説服王儲提高原油產量。
2018年5月21日,沙特阿拉伯的沙特阿美公司拉斯塔努拉煉油廠及石油終端。攝影:艾哈邁德·賈達拉/路透社刊登於2022年6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緩行至沙特阿拉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