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克雷特法官》評論：熱城冷案 - 《華爾街日報》

照片：約翰·斯沃普收藏/科比斯 via 蓋蒂圖片社對於特定年齡和心態的紐約人來説，記憶中銘刻着一連串轟動性名字：1947年隱居在哈萊姆區褐石宅邸、被140噸垃圾掩埋的科利爾兄弟；1959年在遊樂場槍殺兩名青少年的幫派分子“斗篷人”；197年在翁貝託蛤蜊館遇害的黑幫“瘋喬”加洛；1989年在中央公園遭強姦險些喪命的慢跑者。當然，還有克雷特法官。

他們或是惡名昭彰罪案的受害者與施害者，或是這座城市暗影史中離奇事件的主角。但紐約州最高法院法官約瑟夫·福斯·克雷特才是紐約謎案的終極象徵——1930年八月那個炎熱的夜晚，他乘上一輛出租車後便人間蒸發。

克雷特宛如菲茨傑拉德未曾寫下的爵士時代人物。這位高大瀟灑的41歲律師初任法官，與盤踞紐約一個多世紀、榨取數百萬美元的坦慕尼民主黨機器關係密切。他的崇拜者包括美國參議員羅伯特·瓦格納等顯要，這些人都對已婚的克雷特另一重放浪形骸的生活視若無睹——他包養情婦，與歌舞女郎和波莉·阿德勒手下的應召女郎廝混。

數十年來，“克雷特法官請回辦公室！”和“尋呼克雷特法官！”曾是百試不爽的搞笑台詞，但關於他的記憶已如屍骨般幾乎徹底消散。如今，訴訟專家、前聯邦檢察官斯蒂芬·J·裏格爾在《尋找克雷特法官：爵士時代紐約的傳奇人生與離奇失蹤》中重現了這位法官及其浮華年代。裏格爾研究紮實，雖對陳詞濫調頗為寬容，但作為律師已屬文筆上乘。妙語連珠非其所長，但這無礙於講述一個好故事——作者甚至在書末給出了令人信服的謎底。

克雷特謎案的基本事實最為簡單。1930年8月6日晚，這位法官突然離開緬因州度假別墅中的妻子斯特拉後返回曼哈頓。他前往常去的劇院區哈斯排骨館，偶遇舒伯特家族首席律師威廉·克萊恩正與歌舞女演員莎莉·里茲共進晚餐。克雷特加入他們，隨後眾人目送他乘出租車朝哈德遜河方向離去。

正如作者所述，克雷特失蹤前的反常行為從一開始就讓案件撲朔迷離。儘管原計劃在緬因州度假整月，他卻在八月初致電紐約，告訴斯特拉必須回城"擺平"幾個人但會很快返回。在城中，他清理了法官辦公室的桌櫃文件，讓書記員協助將資料運至第五大道與西11街的公寓，還清空保險箱並讓書記員兑現了兩張支票（按今日匯率超85,000美元）。在公寓裏，他藏好了遺囑、保單、房契及大量現金，卻留下了從不離身的姓名首字母懷錶、名片盒和鋼筆。

他告訴書記員要去"威徹斯特方向"，卻隨後預訂了音樂劇座位（未使用）並與克萊恩和里茲在哈斯餐廳會面。克萊恩向調查人員表示克雷特當時"異常緊張焦慮"。

法官的失蹤引發瘋狂搜尋。印有其照片的海報被分發至全美乃至全球，紐約警方處理了從古巴到上海等地的2500多條線索，耗費相當於現今350萬美元的經費。地區檢察官召集大陪審團傳訊數十名證人——最終一無所獲。

裏格爾先生寫道，這些調查與對吉米·沃克市長任內坦慕尼協會腐敗案的調查同時進行。其中一個焦點是法官提名及其他城市閒職的候選人需向所屬的坦慕尼地區領導人返還一年薪水的制度。結果發現，最熱門的案件之一涉及哈萊姆區卡尤加民主黨俱樂部領袖馬丁·希利（克拉特是名義上的主席）以及克拉特的另一位朋友、新任法官喬治·埃瓦爾德。另一起案件涉及坦慕尼協會通過接管下東區一家昂貴的新酒店獲利的計劃。克拉特剛被任命為該物業的接管人——這是八項類似有利可圖的任命之一，幫助他在一年內賺取了相當於今天150萬美元的收入。就在被提名之前，這位法官本人已經以現金形式騰出了相當於他第一年任期的薪水。

二十多年來，沒有出現任何真正的線索。但在1954年，一位名叫亨利·克勞斯的哈萊姆區屠夫臨終前告訴警察，克拉特、希利和埃瓦爾德曾在他的房子裏與妓女聚會，並且他們曾在後院埋下了9萬美元的城市貪污款。他説，克拉特失蹤後的那個星期天，他去了那所房子，發現廚房一片血腥狼藉，後院也被挖開了。另一個令人震驚的轉折是，一位雜誌作家在荷蘭找到了一位通靈者，他聲稱詳細證實了這個故事，並補充説克拉特的屍體被埋在了房子的地下室。

當然，從未發現克拉特的屍體或其他任何蹤跡。裏格爾先生得出結論，法官去威徹斯特是為了告訴希利和埃瓦爾德——他曾告訴斯特拉他要去“擺平”的人——他打算逃跑以避免捲入他們的調查，併為他的新生活獲取更多現金。然而，他卻被謀殺了，可能是被克勞斯殺害的。

我們永遠無法真正知曉。也許克雷特法官的幽靈終將現身，揭開這個謎團。

科斯納先生的《這對我也是新聞》是他作為《新聞週刊》、《紐約》、《時尚先生》和《紐約每日新聞》編輯的職業生涯回憶錄。

刊登於2022年6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熱城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