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豬心臟移植的男子死亡原因仍是個謎——《華爾街日報》

醫生們無法完全解釋首例基因編輯豬心臟移植受體的死亡原因，但他們在新研究中提出了幾種理論——並表示儘管謎團未解，仍應啓動豬器官人體移植的臨牀試驗。

馬里蘭州黑格斯敦57歲的雜工大衞·班尼特於今年1月在巴爾的摩馬里蘭大學醫學中心接受實驗性手術移植豬心臟，兩個月後離世。這項手術旨在延長一名危重患者的生命——該患者依靠人工心肺機維持生命數週——此前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為此頒發了緊急使用授權。

研究作者們將班尼特先生的死因歸咎於心力衰竭，該研究週三發表於《新英格蘭醫學雜誌》。但研究人員無法確定為何豬心臟在七週後出現心肌增厚並喪失泵血功能。

“這仍是個未解之謎，“論文作者之一、馬里蘭大學醫學院外科教授穆罕默德·M·莫希丁表示。

大衞·班尼特今年初接受實驗性豬心臟移植術後兩個月去世；照片拍攝於馬里蘭大學醫學院手術五天後，他與兒子小大衞·班尼特的合影。照片：馬里蘭大學醫學院/美聯社研究人員在論文中表示，一種可能的解釋是，移植的豬心臟受到了為治療班尼特先生感染而注射的人類抗體的攻擊。

據研究人員稱，另一個可能的致死因素是為防止豬心臟排異反應而使用的免疫抑制藥物曾暫時停用。他們表示，由於班尼特先生白細胞計數急劇下降必須停藥，可能導致心臟處於易發生排異反應的脆弱狀態。

另一種解釋是移植給班尼特先生的豬心臟受到豬病毒損害，該病毒在術後約20天被檢測到。研究人員稱沒有證據表明該病毒傳染給了班尼特先生，但病毒存在於豬心臟內可能引發炎症反應，最終導致其死亡的連鎖事件。

此前將豬器官移植到狒狒體內的研究表明，受體動物長期存活可能受豬鉅細胞病毒（CMV）限制——這正是班尼特移植心臟中檢出的病毒。

從事跨物種器官移植（異種移植）實驗的科學家表示，班尼特先生身體未立即產生排異反應且術後存活兩個月的案例表明，現在考慮啓動臨牀試驗是合理的。

“貝內特先生的生命本應加速試驗進程，而非因他的去世而放緩，”杜克大學醫學院外科主任、未參與貝內特手術的移植外科醫生艾倫·柯克表示，“阻礙該領域的問題是，豬器官能否為人類提供生命支持——答案是肯定的。”

移植到貝內特體內的豬心臟超聲心動圖影像。圖片來源：《新英格蘭醫學雜誌》2022美國食品藥品管理局（FDA）發言人表示正在審查該研究結果，並補充説異種移植研究的申請會逐案評估。

馬里蘭大學研究人員與提供豬心臟的弗吉尼亞州布萊克斯堡公司Revivicor希望今夏與FDA官員會面討論臨牀試驗的可能性，莫希丁博士稱。

據阿拉巴馬大學伯明翰分校Heersink醫學院綜合移植研究所主任傑米·洛克博士透露，該校研究人員也在尋求FDA批准開展臨牀試驗。

阿拉巴馬項目組今年初報告稱，已成功將一對豬腎臟移植到腦死亡者體內。

本月晚些時候，FDA將就異種移植召開公眾諮詢委員會聽證會。杜克大學外科醫生柯克博士表示將線上參會，敦促該機構基於近年實驗數據（包括貝內特案例）考慮批准試驗推進。

“有些問題無法通過進一步研究非人靈長類動物得到解答，”柯克博士表示，他隸屬於美國移植學會和美國移植外科醫師協會本月早些時候新成立的異種移植諮詢委員會，“我們解答這些問題的唯一方法是在人體上進行移植手術。”

貝內特先生的病例受到移植界的廣泛關注。數十年來，該領域一直試圖推進異種移植技術，以解決人類供體器官長期短缺的問題。

根據協助美國分配捐贈器官的聯合器官共享網絡數據，任何時候都有超過10萬名患者在等待心臟、腎臟等器官移植。這家非營利組織稱，每年有超過6000名患者在獲得器官前死亡。

異種移植研究在20世紀80年代幾乎被放棄後斷斷續續地取得進展——當時一名被稱為“嬰兒費伊”的患兒在接受狒狒心臟移植後一個月內死亡。基因編輯技術的最新進展讓研究人員看到了將豬器官成功移植到人體的希望。

研究作者指出，Revivicor公司提供的豬心臟經過10處基因編輯以提高與人體相容性，並在運往巴爾的摩前及植入貝內特體內前接受了鉅細胞病毒等病原體檢測。莫希丁博士表示，當時認為這些檢測已足夠充分，但未來將採用更靈敏的檢測技術。他補充説，如果當時發現病毒存在，醫生就不會進行移植手術。

Revivicor公司發言人拒絕置評。

“這需要對供體豬進行嚴格篩查，並密切追蹤人類受體情況。但要獲得移植安全性的數據，我們必須進行人體試驗，“麻省總醫院移植傳染病與免疫抑制宿主項目主任、異種移植領域權威專家傑伊·菲什曼博士表示。

紐約加里森生物倫理機構黑斯廷斯中心的研究學者凱倫·馬什克指出，異種移植的討論應兼顧倫理與科學考量。這位正在領導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資助的異種移植試驗倫理研究項目的學者表示，部分人羣可能從倫理角度反對將動物作為器官供體，另一些人或許無法完全理解異種移植等新技術藴含的風險。

“但最終必須進入人體試驗階段，“她強調，“沒有臨牀試驗，就無法找到所有這些問題的答案。”

本文節選自2022年6月23日印刷版文章《豬心臟移植死亡事件仍是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