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爾克、鮑威爾與貨幣政策失憶的代價 - 《華爾街日報》

美聯儲是否在審視高通脹與過去兩年美國貨幣政策之間的關聯？6月15日的記者會上，有記者向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提出這一問題。主席在承認美聯儲正在"非常謹慎"地進行評估後，便轉移了話題。他表示過去幾十年通脹一直受"通縮力量主導"，但近期歷史卻遭遇了"異常衝擊"的困擾。他列舉疫情、烏克蘭戰爭和中國封控為例，總結道：“我們意識到是另一套力量在驅動經濟。”

然而鮑威爾先生刻意迴避了2020至2021年擴張性貨幣與財政政策對物價上漲的推動作用。更重要的是，他遺漏了罪魁禍首：美聯儲自身。通過放棄實施數十年的先發制人緊縮策略——即在通脹紮根前收緊政策，美聯儲徹底失去了對通脹的控制。這一由美聯儲主席保羅·沃爾克在1980年代推行的政策，曾為美國帶來近40年的物價穩定。

錯誤始於2020年8月，當時美聯儲開始將"通脹率適度高於2%並持續一段時間"作為目標，以彌補既往不足。這種態度導致央行將初現端倪的通脹貼上"暫時性"標籤。2021年6月國會聽證會上，鮑威爾在最需要先發制人之際徹底摒棄了這一策略：“我們不會因為擔心就業率過高或通脹可能抬頭就預先加息，而是會等待實際通脹或其他失衡的確鑿證據。”

沃爾克將20世紀70年代的失控通脹歸咎於這種思維方式。他告訴美聯儲的同僚們：“我們在過去因為在經濟復甦期間過久地維持擴張性政策而輸掉了這場遊戲。“隨後，他在1984年經濟復甦初期——當時失業率仍高達7.8%——就提高利率以避免通脹壓力。沃爾克的繼任者艾倫·格林斯潘延續了先發制人的緊縮政策，最著名的是在1994年年中出人意料地大幅加息，而當年上半年的平均通脹率僅為2.5%。最後一次先發制人的加息發生在2016年12月珍妮特·耶倫任內。當月，美聯儲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上調25個基點，而全年通脹率僅為1.3%。

我們認為，正是這種先發制人的緊縮政策通過防止通脹紮根，在20世紀80年代後穩定了通脹預期。美國現在正為美聯儲的健忘付出代價。

薩金特先生是胡佛研究所高級研究員、紐約大學經濟學教授、2011年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西爾伯先生是基石諮詢公司高級顧問，最新著作是《無本之利：政治、戰爭與商業中的"Hail Mary"效應》。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6月15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講話。圖片來源：劉傑/Zuma Press本文發表於2022年6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沃爾克、鮑威爾與健忘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