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是戰前時代嗎?——華爾街日報
Lance Morrow
在約翰·彌爾頓的《失樂園》中,昨日還是上帝寵兒的路西法用這樣的想法安慰自己:“心靈自成一方天地,/可將地獄變天堂,天堂化地獄。“美利堅合眾國——上帝的另一個昔日寵兒——也時常施展同樣的心靈戲法。眼下這個國家似乎正執着於後者,彷彿全民族天生就偏愛地獄。
這般景象並非首次出現。如今美國的主題是暴力與暴力威脅(或許可視為疫情的一面鏡子)。兇殺率急劇上升,不僅因為大規模槍擊事件,更因芝加哥等城市週末上演的例行甚至儀式性屠殺。
一名全副武裝的加州青年據稱曾攜帶刺殺計劃,因墮胎和槍支問題前往馬里蘭州佈雷特·卡瓦諾大法官住所。當局表示,這名未遂殺手認為這種帶有所謂"正義"色彩的政治謀殺能賦予其人生意義。如今所有大法官住宅都有警察24小時駐守。
支持墮胎的極端組織"簡的復仇"宣稱,若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將發起"憤怒之夜”。老一輩美國人會聯想到1969年"氣象地下組織"的"憤怒之日”。全美已有眾多反墮胎中心遭燃燒彈襲擊,漸成風潮。或許該稱之為狂熱。
密蘇里州某參議員候選人發佈的競選視頻中,他手持長槍與手槍模擬突擊行動,追捕"名義共和黨人"(即反特朗普的共和黨人)。而在不遠處的政治叢林裏,伊利諾伊州共和黨眾議員亞當·金辛格收到威脅要處決其妻兒及新生兒的信件。這位1月6日國會騷亂調查委員會成員是反特朗普人士。
大約在2020或2021年的某個時刻,美國人似乎跨越了一道心理防線,跌入了一片新天地——在這裏,許多過去被嚴格禁止的事情變得不再那麼禁忌。用彌爾頓的話説,公民們陷入了彼此猜忌的混戰。人們學會了跳出框架思考,比如羣眾發現他們可以燒燬警察分局而警察會逃跑,可以嘗試焚燒聯邦法院大樓,可以試圖點燃白宮對面拉斐特廣場上的總統教堂,可以洗劫商店帶着贓物揚長而去而不會受到法律追究。
疫情催生了駭人聽聞的新寓言:德里克·肖萬用膝蓋壓住喬治·弗洛伊德頸部致其死亡的場景;美國人(有些如遊客般神情恍惚,有些帶着狂熱者的憤怒)湧進或砸開國會大廈的場景——那場面介於鼓舞集會和私刑暴民之間。
南部邊境的日常讓我想起《卡薩布蘭卡》的場景:雷諾上尉為維克多·拉茲洛點"一瓶你們最好的香檳"。當拉茲洛表示此舉過於奢侈時,雷諾笑着解釋:“噢,別客氣先生。這是我們玩的小把戲。他們把賬單記上,我把賬單撕掉。非常方便。“如今邊境安全也成了這般遊戲:法律明令禁止非法入境,拜登的民主黨人卻將其撕毀。確實方便得很。
在這一切中,幻想與現實的關係——更深層次而言,自我與國家、美國人與其他美國人之間的關係——已經變質,已經蒙上陰影。那些成文或不成文的規則,如今都已改變。
這個國家的政治風氣已今非昔比。對此,進步派推崇變革的回應是:那又怎樣?唐納德·特朗普也深以為然。不破不立,這話自有其道理;但另一方面,這也是惡魔們最鍾愛的比喻。法律本身——法治原則、法律權威——正遭受嚴峻考驗,彷彿正在被撕裂。當檢察官拒絕起訴真正的罪行時,社會道德便已沉淪。
一種令人作嘔的危機感正在蔓延。情況真有那麼糟嗎?這一切意味着什麼?這個國家是否只是駛過了一段崎嶇道路?類似情況曾在上世紀60年代後半段發生過。説此刻恍如1850年代是否言過其實?1856年,支持奴隸制的南卡羅來納州民主黨眾議員普雷斯頓·布魯克斯曾在參議院議事廳將廢奴派共和黨參議員查爾斯·薩姆納毆打至瀕死,薩姆納花了三年才康復。
這種暴戾的偏執與盲目的自以為是,與2022年的氛圍如出一轍。1856年正值總統大選年,三位平庸的候選人展開角逐:民主黨人詹姆斯·布坎南、共和黨人約翰·C·弗裏蒙特和一無所知黨前總統米勒德·菲爾莫爾。布坎南最終勝選,結果卻成為與安德魯·約翰遜、沃倫·哈丁齊名的美國最差總統之一。而歷史充滿諷刺:這位最差總統布坎南的繼任者,正是最偉大的總統亞伯拉罕·林肯——他留給林肯的是一個分裂的國家和一場內戰。
莫羅先生是倫理與公共政策中心的高級研究員。他的最新著作是《上帝與財神:美國金錢編年史》。
1969年10月11日,在芝加哥"憤怒之日"期間,抗議者站在幾天前"氣象員"組織爆炸案的基座前。圖片來源:大衞·芬頓/蓋蒂圖片社刊登於2022年6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這會是一個戰前時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