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正更新其通過基建擺脱經濟低迷的公式 - 《華爾街日報》

過去中國面臨經濟挑戰時，總是大興土木。如今高樓、大壩、道路和機場已鱗次櫛比，面對新的經濟波動，國家正轉向新型基礎設施建設。

政府不再召集頭戴安全帽的建築工人，而是出台了連接數據庫、協調交通流量和開發太空的藍圖。中國正在拓展基礎設施的概念，使其超越塵土飛揚的傳統建設——主要原因是這類建設已接近飽和。

作為可靠的經濟良方，基礎設施曾是2008年中國為應對全球金融體系崩潰推出的5850億美元政府刺激計劃的核心。此舉不僅避免了經濟衰退，其帶來的強勁動力更推動中國躍居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建成了世界最長的鐵路和高速公路網，為50多座城市配備了地鐵系統，最終使中國在港口、大壩和第五代移動通信基站建設領域領跑全球。

這一國家規劃的壯舉，重現了1990年代的場景——當時北京同樣通過數千萬人投入現代化建設，成功規避了經濟危機。

如今中國面臨現代史上最嚴峻的經濟挑戰之一，需求已截然不同。疲軟的房地產市場及抗疫管制措施，令外界質疑政府能否實現今年就業和5.5%增長的目標——這已是四分之一世紀以來最低的經濟增速目標。

對於作為中等收入國家的中國來説，舊的基建模式已不再適用——這不僅是因為大量基礎設施已建成，更源於其建設方式。資金雄厚的放貸機構、低廉的建築勞動力以及對環境影響的漠視，都是支撐過去建設活動的因素，但也導致了平行高速公路和多餘商務區等混亂結果。

如果説過去追求的是速度，那麼當下更需考量實際需求。首先，政府機構的財政實力已大不如前：過去十年間中國政府債務佔GDP比重增長了一倍多。

高科技城市深圳已擁有摩天大樓和高速公路，其新一代基建目標是將交通通信系統與香港等周邊城市互聯。圖片來源：Billy H.C. Kwok/Bloomberg News今年5月中央政府出台"穩經濟33條"政策時，僅有一個章節涉及基建。這些計劃顯然與過去偏好的鋼筋水泥公共工程大不相同。

“中國基礎設施建設正處在轉折點”，中央政府顧問劉志今年參與撰寫的論文指出。

習近平主席雖號召"全面加強基礎設施建設"，但重點強調提升經濟增長質量的"科技"基建——如城市間協同而非新建城市，以及服務國家安全的項目，例如正在模塊化建造的、可能具備軍事用途的新空間站。

馬薩諸塞州劍橋市非營利組織林肯土地政策研究所專家劉先生將這一輪推動稱為"新基建"。

與以往刺激政策不同，國務院最新穩經濟一攬子措施着重強調促進消費支出和為小微企業減負。方案還包含碳捕集等環保項目，以及植物園建設、水體治理和實驗農場等內容。

雖然該方案為鐵路、公路和航空航天工程預留了專項資金，但從大額支出項目可以看出，其目標在於保住現有就業崗位，而非在建築行業創造數百萬新崗位。

例如，方案重點提及現有農村道路、水電煤電廠及鐵路設施的修繕改造，並着力提升其運營效率。其中一項措施要求提供220億美元緊急貸款，支持受新冠疫情客流鋭減的中國航空公司，尤其是原本利潤豐厚的國際航線。

中國官員在談及基建時採取了低調錶態。

北京首都國際機場航站樓內景。圖片來源：TINGSHU WANG/REUTERS本月北京舉行的一場90分鐘媒體發佈會上，負責監管鐵路、機場和物流領域的政策制定者小組中，無人提及所在領域的在建項目。

中國民航局副局長董志毅在發佈會上表示，過去十年新建168個機場後，目前我國擁有250個機場。他進一步指出：“未來我們將聚焦技術領先的重大標誌性工程”，並強調了教育培訓及"用數據驅動決策"的智慧民航建設。

中國一些最大膽的傳統基礎設施項目激發了今年獲批的一項大數據工程。該工程預計耗資數十億美元，是新基建中相當於複雜管道建設的項目，這些管道將自然資源長距離輸送，比如將南方的河水輸送到乾旱的北方，或將天然氣從遙遠的西部輸送到沿海城市。在這個項目中，來自技術先進的東部的數據將縱橫交錯地傳輸到西部地區的服務器，這些地區可以享受廉價的水電和風電。

支持者表示，政府建設的數據高速公路系統不僅將刺激對光纖技術、計算機服務器、軟件和工程師以及一些基礎設施的需求，還將擴大中國的數據處理領域，就像高速公路在一代人的時間裏將自行車王國轉變為世界上最大的汽車市場一樣。

“中央政府確實將數字經濟視為未來10年的主要驅動力，”何一凡説，他負責一個名為“基於區塊鏈的服務網絡”的北京軟件項目，該項目正在談判加入大數據推動，即“東數西算”工程。

北京中央商務區建築工地的工人。越來越多的中國基礎設施將需要鍵盤上的工人，而不是戴安全帽的工人。圖片來源：Ng Han Guan/Associated Press當然，中國仍在進行一些令人瞠目的建設。在南方科技中心深圳附近，一條15英里的巨型道路、隧道和橋樑正在建設中，其中一段的高度達到90層摩天大樓的高度。

中國的工程師們展現出雄心壯志，儘管他們一些更為天馬行空的構想可能還需停留在圖紙階段一段時間：比如一條12英里長的海底隧道計劃將中國最南端的海南島與大陸相連，以及一個通過從數百英里外的青藏高原調水來灌溉新疆沙漠地區用於農業的系統。

中國官員和官方媒體經常引用習近平主席的一句名言：“中國人民一代又一代以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的精神奮鬥不息。”

值得注意的是，習近平主席向國際聽眾發表這番講話時，聽起來像是在為中國建設團隊做宣傳。事實上，海外正是中國工程師們尤為活躍的實體基建領域，比如在肯尼亞首都內羅畢投資6億美元建設高速公路等項目。

最近有一種傳統基建項目在中國官方媒體上引起轟動，但可能更多是出於政治原因。這是中國首座橫跨中俄遠東界河的橋樑，雖已於幾年前竣工，卻因疫情推遲開通。橋上通行的卡車似乎象徵着中俄關系的日益緊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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