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迎來雄心勃勃的保守主義新時代 - 《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最高法院本週四結束的任期標誌着該高等法院歷史上的一個轉折點。

一個穩固的保守派多數派發布了幾項重要裁決，這些裁決反映了他們對憲法原旨主義的觀點，涉及從推翻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羅訴韋德案墮胎裁決，到擴大公共教育中的宗教權利和拓寬第二修正案適用範圍等事項。

在任期的最後一天，法院裁定環境保護署在監管發電廠温室氣體排放方面越權，這一決定可能會限制政府機構在未經國會更明確授權的情況下處理重大政策問題的權力。

最高法院也即將迎來世代更替。83歲的大法官斯蒂芬·佈雷耶於週四中午退休，並立即主持宣誓讓他的繼任者凱坦吉·布朗·傑克遜就職，這位曾擔任其助理的聯邦法官成為拜登總統提名的首位黑人女性大法官。

凱坦吉·布朗·傑克遜法官由即將退休的斯蒂芬·佈雷耶大法官主持宣誓，成為首位晉升至最高法院的黑人女性。圖片來源：美國最高法院通過路透社提供51歲的傑克遜大法官幾乎完成了法院的世代交替。目前唯一一位在20世紀就任職於最高法院的法官是74歲的克拉倫斯·托馬斯，他於1991年由老布什總統任命。72歲的塞繆爾·阿利托大法官是第二高齡的法官，於2005年獲得提名。

其他大法官年齡均在50至60歲之間，這意味着多數人可能任職至2040年代或更久。

最高法院穩固的保守派多數席位作出了一系列具有深遠影響的裁決，體現了他們對憲法的原旨主義解讀。圖片來源：Kevin Dietsch/Getty Images法院作出的多項判決改變了長期存在的先例，尤其是推翻了1973年羅伊案確立的憲法墮胎權。本開庭期還否定了自1971年起實施的禁止政府行為暗示支持宗教的規則。在更近的時間尺度上，法院駁回了拜登政府為遏制新冠疫情傳播發布的數項公共衞生指令，並削弱了兩年前才達成的承認印第安部落主權的標誌性判決。

這些裁決的影響正在社會層面持續擴散。羅伊案被推翻後，近半數州已出台或即將出台嚴格限制或禁止墮胎的法律，將決定權交還各州立法機構。紐約、加利福尼亞和馬薩諸塞等州不能再要求個人説明申請隱蔽持槍許可證的具體理由。若某地區缺乏公立學校，州政府為私立非宗教學校提供補貼時，必須同時資助宗教學校的學費。在公立學校內部，教職工進行宗教活動獲得了更大自由——儘管有人擔憂學生可能被迫參與，但法院裁定一名高中橄欖球教練有權在賽後於50碼線處祈禱。

“這是我整個學術生涯中最重要的一屆任期，”任教三十餘年的西北大學法學教授約翰·麥金尼斯表示，“這真正展現了司法理唸的轉向。”

在任期最後一天，最高法院裁定環境保護署對發電廠温室氣體排放的監管越權。圖片來源：查理·裏德爾/美聯社當今保守派多數成員的一個共同特徵——儘管他們在某些案件判決上存在分歧——是都熱衷於糾正他們認為前任大法官所犯的錯誤。

托馬斯大法官和阿利托大法官與特朗普任命的三位大法官——尼爾·戈薩奇、佈雷特·卡瓦諾和埃米·科尼·巴雷特——共同推動原旨主義，即根據他們對憲法條款通過時原始公共含義的理解來適用憲法，無論是1791年的《權利法案》還是1868年限制州政府的第十四修正案。

“這導致與諸多非原旨主義先例產生衝突，”麥金尼斯先生説，“而這就是未來的問題：這些衝突將如何解決？”

最高法院的緊張局勢不僅限於法理層面。法院執法官正在調查五月份多布斯訴傑克遜婦女健康組織案中墮胎意見草案的泄露事件，首席大法官羅伯茨譴責此舉是"對法院信任的背叛"。當時法院表示泄露的判決未必反映最終立場，但上週發佈的意見書與阿利托大法官的初稿幾乎完全相同。

目前調查尚未公開確認任何嫌疑人，調查重點集中在能夠接觸內部文件的員工身上，包括大法官們的法律助理。最高法院警方已要求調取助理們的手機數據，促使數人尋求法律顧問。

最高法院對墮胎權的全面推翻，反映出對首席大法官羅伯茨（圖中居中者）所持機構議程的挑戰。圖片來源：Pool/Getty Images法院對墮胎權的全盤推翻，挑戰了羅伯茨大法官維護最高法院作為司法機構而非政治實體聲譽的漸進式改革議程。路透社/益普索週二調查顯示，57%的美國人不認可最高法院，較6月初發布該裁決及其他標誌性判決前的48%有所上升。

改革力度與速度的分歧，時常使首席大法官與其他五位保守派同僚產生分歧。上週五的墮胎權判決將這種差異暴露無遺。

“羅伊案和凱西案必須被推翻，“阿利托大法官在"多布斯案"判決書中代表五位大法官寫道，該判決同時推翻了1992年重申羅伊案核心裁決的案例。“這是憲法與法治的要求。”

墮胎權示威者在華盛頓最高法院外遊行。照片：Al Drago/彭博新聞首席大法官羅伯茨在單獨意見書中寫道：“推翻’羅伊案’和’凱西案’對法律體系造成嚴重衝擊——無論你如何看待這些案件。“他主張採取"更為審慎的路徑”，僅支持密西西比州禁止懷孕15周後墮胎的法案，這正是當前最高法院面臨的直接議題。他寫道，這種對羅伊案的部分推翻"將顯著減少動盪，且本案裁決無需更多依據”。

無論是決心推翻羅伊案的多數派，還是堅持先例的三位自由派異議者，都表現出"對法律問題不容置疑的絕對確信，這種態度我無法苟同”。

在其他判決中，首席大法官與保守派同僚立場一致：他參與了兩個允許宗教進入公共教育領域的裁決，並支持托馬斯大法官具有里程碑意義的意見——以不符合美國曆史傳統為由，推翻了紐約州延續110年的隱蔽持槍法。

最高法院約四分之一的判決為全體一致通過，低於1946年以來33%的平均水平。照片：Erin Schaff/美聯社在任期最後一天，首席大法官通過兩起涉及拜登政府的案件強化了其中立聲譽：他撰寫的多數意見既限制了環保署推進總統氣候議程的權力，又維持了白宮取消特朗普時代"留在墨西哥"政策的決定，該政策曾禁止中美洲庇護申請者在案件審理期間入境美國。卡瓦諾大法官在兩案中均支持首席大法官，但其餘四位保守派大法官則站在由共和黨控制的州政府一邊，這些州通過訴訟要求恢復該政策。

與往常一樣，大法官們在多數案件上達成共識，這些案件通常涉及法律的技術性澄清，有時還打破了意識形態的刻板印象。

例如週三，佈雷耶大法官撰寫了多數意見書，認為國會徵召軍隊的權力意味着德克薩斯州可能因未能為一名從伊拉克陸軍預備役服役歸來後殘疾的州警提供合理便利而承擔責任。羅伯茨大法官和卡瓦諾大法官與自由派一起支持保護軍隊預備役人員工作的聯邦法律；其他三位保守派則加入了托馬斯大法官的異議，認為允許士兵起訴德克薩斯州以獲得合適工作“有損各州尊嚴”。

大約四分之一的判決是一致通過的，低於1946年以來33%的平均水平。

本任期的裁決範圍受到保守派的廣泛讚揚。“或許是80年來首次，我們有了一個以遵循憲法原意為理想的法院，”曾在共和黨政府司法部工作的麥金尼斯先生説。

多布斯案裁決及其他判決引發民主黨人批評，稱法院已與美國社會主流脱節，其合法性——即敗訴方對司法部門公正性和誠信度的信心——有所削弱。

左翼批評者指出，參議院共和黨人為確保特朗普總統在四年任期內任命三名新大法官所採取的策略，以及托馬斯大法官的妻子弗吉尼亞支持特朗普在2020年敗選後繼續留任的行為，都損害了法院的權威。托馬斯大法官未予置評，托馬斯夫人則表示她的活動與丈夫無關。

大法官們可終身任職——如果他們願意的話，這一憲法保護旨在使法院免受民眾訴求的影響。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法院是繼續遵循其更自由派前輩們確立的長期先例，還是緩和其做法。

“任何未在憲法文本中明確列舉的權利都面臨威脅，“賓夕法尼亞大學法學教授克米特·羅斯福三世表示。例如，賦予夫婦使用避孕藥具權利或廢除雞姦法的先例，對憲法自由和平等條款的適用比19世紀起草者可能預期的更為寬泛，“根據這種方法可能是錯誤的，“羅斯福先生説。

“這只是這些大法官願意走多遠的問題，“他説。

伊利諾伊大學法學院院長維克拉姆·阿馬爾表示，推翻羅訴韋德案後，多數派中的一些人可能會"選擇他們的時機”。他説，法院可能會在其他領域採取更緩慢的行動，“因為他們擔心如果過於激進，可能會產生反彈。”

下一任期的標誌性案件之一可能是最高法院審議州立法者是否有權在沒有州法院監督的情況下為聯邦選舉制定投票規則。

另一個案件涉及對大學招生中平權行動的挑戰，最高法院在1978年批准了這一做法，並多次予以支持，最近一次是在2016年以4比3的投票結果支持。

公眾輿論很少支持種族偏好。皮尤研究中心5月份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白人、亞裔、西班牙裔和黑人成年人以及共和黨人和民主黨人普遍反對在招生中考慮種族或性別。

“法院的裁決順應了民意，”麥金尼斯先生表示。

布倫特·肯德爾對本文亦有貢獻。

致信 傑斯·布拉文，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

約翰·麥金尼斯是西北大學法學教授。本文早期版本拼寫有誤其姓氏。（已於6月30日更正）

刊載於2022年7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保守派裁決主導最高法院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