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下架涉性露骨書籍的呼聲使德克薩斯州一學區陷入分裂

普羅斯珀高中今年與學區其他學校一起，因部分圖書館藏書受到審查。德克薩斯州普羅斯珀——今年早些時候，一羣活動人士要求當地學區從圖書館書架上撤下80多本書籍，聲稱許多頁面含有淫穢內容，此舉在這個北德克薩斯社區引發了長達數月的紛爭。

一位屬於保守派陣營的母親敦促警長對學區展開刑事調查。一些思想開明的家長則批評了該團體的行動和學區的回應。這一爭議甚至蔓延至學校董事會選舉。

身處風暴中心的普羅斯珀獨立學區學監霍莉·弗格森認為，這場書籍爭端是新冠疫情期間口罩爭議的延續。“過去兩年就像一場噩夢，“她説，“政治滲透進了校園，而學校本不該是政治的舞台。”

在這個擁有約22,700名學生、快速發展的學區爆發的史無前例的書籍之爭，折射出全美範圍內關於教材中種族、性別議題的文化戰爭，以及家長在監督子女教育內容中的角色。過去一年，美國各地質疑種族教育的家長們正越來越多地將矛頭指向涉及LGBT主題的書籍，其中部分包含露骨的性行為描寫。

公立學校圖書館的藏書正受到活躍家長們的密切關注。在紐約長島、達拉斯郊區等地，他們的行動將通常穩重的學校董事會選舉變成了激烈而黨派分明的較量。

爭議焦點在於：如何劃定適合不同年齡段的材料界限——以及由誰來決定。

據言論自由倡導團體"美國筆會"統計，自去年以來，在倡導團體和共和黨民選官員的推動下，超過半數的州學區已從圖書館下架逾1100種圖書。部分學區經審查後將部分書籍重新上架。

在達拉斯北部富裕的普羅斯珀地區——該地區長期支持共和黨——移除被認為不適合特定年齡兒童的書籍引發了激烈鬥爭。根據採訪和學區內部文件顯示，隨之而來的辯論使居民、學生和學區工作人員產生了分歧。

要求下架書籍的當地政治行動委員會"普羅斯珀公民團體"主席兼聯合創始人道格·查爾斯拒絕置評。該團體在聲明中表示：“這種將兒童性化或為性化行為辯護的可怕趨勢，看起來就像是文化馬克思主義對我們孩子、我們城鎮乃至國家下一代的攻擊——我們普羅斯珀絕不會容忍。”

弗格森博士談及該政治行動委員會成員時表示：“我們的職責是關心所有孩子。而他們的職責只是關心自己的孩子。他們試圖將自己的觀點、政治或宗教信仰強加給學區內每個孩子。”

五月，加勒特·林克向投票選舉學區董事會的普羅斯珀獨立學區居民致意。林克先生最終當選。出版顧問拉里·基什鮑姆表示，涉及LGBT議題等敏感主題的青少年讀物數量較五年前激增，學校圖書館員正承受壓力。“在右翼勢力強烈反對的政治環境中處理這類問題需要格外謹慎，“他説。

普羅斯珀的爭議始於1月18日，當時查爾斯先生向學區官員發送郵件，質疑該學區37.5萬冊藏書中的82本。他將郵件抄送給四位共和黨州議員及三位州教育委員會成員。被質疑書目包括描寫男同性戀關係的青少年小説《發生之音》，以及主角包含被兩位父親收養女孩的兒童讀物《魔法怪才》系列。政治行動委員會後續又追加了多本書籍。

該委員會在Facebook發佈"突發新聞"警報，宣稱"用納税人資金購買這些兒童唾手可得的書籍令人無法容忍”。

被審查書籍覆蓋普羅斯珀學區小學、初中和高中。該組織官網稱這些讀物"包含11歲兒童變性/同性戀、強姦、性別理論、吸毒、未成年賣淫、墮胎，以及各類異性/同性性行為的露骨描寫[與圖像]"。

弗格森博士於1月21日回覆家長諮詢委員會稱，學區正在審查82本書籍，其中許多僅在兩所高中提供。她在郵件中指出，家長可要求學校圖書管理員限制其子女的借閲範圍。

學區記錄顯示，爭議書籍中有多本借閲率極低甚至無人問津。

“普羅斯珀獨立學區的教育工作者絕不容忍圖書館存在淫穢或不適宜材料，“學監寫道。

家長委員會清單中的重點審查對象是2020年出版的回憶錄《並非所有男孩都是藍色》，該書講述了非裔同性戀者的成長經歷。這本面向14至18歲讀者的作品因包含口交和肛交描寫，已在美國多所學校被下架。根據1982年最高法院判例，普羅斯珀學區政策規定，若書籍存在普遍粗俗內容或不符合教育適切性，即可予以撤除。

學區學監表示，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得克薩斯州普羅斯珀市的校園政治化趨勢日益明顯。記錄顯示，普羅斯珀獨立學區為評估《並非所有男孩都是藍色》適切性成立的委員會態度反覆。根據2月14日會議紀要，這個由五名學區員工和一名家長組成的團隊最初支持保留該書，理由是"露骨性內容佔比很小”。

但一週後的第二次會議後，委員會認定該書"不符合高中生年齡階段及社會情感發展需求，亦與普羅斯珀獨立學區社區標準相悖”。

學區課程與教學主任、也是第二次會議召集人的萊婭·曼恩表示，問題並不在於書籍的主題。她在採訪中稱，《並非所有男孩都是藍色》含有數頁在成長髮育角度不適宜的性內容。

另一個審查委員會則支持保留關於四年級跨性別學生的《喬治》一書，該書建議四至六年級閲讀。家長諮詢委員會成員曾辯稱，向該年齡段學生引入此類概念不妥且侵犯了家長權利。

二月底，家長艾琳·布拉霍夫斯基因不滿學區審查書籍的緩慢進度而聯繫了執法部門。這位有三名子女在當地學校就讀的家長諮詢委員會成員，敦促科林縣警長吉姆·斯金納啓動刑事調查。

“斯金納警長，請保護我們的孩子遠離這些公立圖書館裏對未成年人的性剝削！“她在《華爾街日報》查閲的郵件中寫道。

斯金納建議她與兒童剝削調查組的警員面談。警長辦公室表示未收到布拉霍夫斯基的正式投訴，後者未回應置評請求。

曼恩博士透露，同期數名具有圖書館學背景的學區行政人員開始分審家長質疑的書籍。

部分學校圖書管理員對被排除在外表示不滿。“我們被告知要’相信流程’，但被排除在外如何信任？“高中圖書管理員布倫達·布萊利在給同事的留言中寫道。她在給《華爾街日報》的聲明中稱此次經歷是"坎坷的成長機遇”。

普羅斯珀學區家長霍莉·德雷珀（其子女在該學區就讀）表示，她贊同將一本圖像小説移出圖書館的決定，但認為學區整體上是在屈從於壓力。學區官員稱，最終因內容低俗或露骨下架了約二十餘本書籍，另有幾本書被移出小學或中學圖書館。三月底，學區官網公佈了其中22本下架書目，聲明"成人內容不應出現在公立學校”，並承諾將建立新機制從根本上杜絕"明顯不適宜"的書籍。

家長諮詢委員會（PAC）的書籍下架行動自發起之初就引發部分普羅斯珀家長擔憂，他們認為許多被針對的書籍能幫助學生應對生活困境或理解不同羣體。

育有兩名普羅斯珀學區學生的霍莉·德雷珀表示，她支持學區去年秋季因露骨畫面下架圖像小説《性別酷兒》的決定，也承認PAC質疑的部分書籍段落令她不適。但她表示在閲讀多本下架書籍後，認為其中絕大多數都應保留。

“記錄清楚地表明，普羅斯珀獨立學區管理層已向PAC的政治壓力屈服。“她於四月向校董事會陳述道。

育有大學生的雜貨店經理謝恩·布萊克斯托克則支持PAC對爭議書籍的審查，稱這些書籍侵犯了家長教育權。

“作為家長，你可以自己去買那些書，讓孩子參與其中。但未經家長同意，你不需要教他們這些，”他説。

學生們紛紛發表意見。五月的一個下午，在普羅斯珀高中外，兩名學生表示不恰當的書籍不應出現在學校圖書館。但也有幾位學生表示高中生已經足夠成熟，能夠處理露骨內容。

即將升入石山高中高三的凱爾西·裏德（Kelsey Reid）——自稱非二元性別和雙性戀者——購買了多本被學區下架的書籍，其中一本的主角正在為自己的性取向掙扎。“我與主角那種困惑產生了共鳴——他糾結於自己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以及他認為沒有中間地帶，”凱爾西説。

5月7日，當學區選民在七人組成的教育委員會中選出三個席位時，政治行動委員會的影響力再次受到考驗。該委員會支持了選票上每個席位的候選人，在社交媒體上為他們宣傳，並至少向其中兩人捐款。

但只有一人勝選：三個年幼孩子的財務規劃師加勒特·林克（Garrett Linker）。他表示支持清除含有露骨性內容的書籍，但反對僅因某些人不喜歡某主題就禁書。

“我對此事引發的軒然大波感到遺憾。我認為雙方本可以採取不同的處理方式，”他説，“我想嘗試彌合我們社區的一些分歧。”

致信斯科特·卡爾弗特，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德州學區因下架書籍引發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