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隨開國者的足跡》評論:革命發源地——《華爾街日報》
Danny Heitman
在推特、抖音和YouTube等點擊式娛樂塑造的文化氛圍中,許多美國年輕人可能認為參觀國家歷史名宅是件沉悶的事。但多年來,藝術家兼作家亞當·範多倫一直致力於向讀者證明,只要以正確視角看待,這些歷史建築依然充滿時代活力。
範多倫先生13歲參觀威廉斯堡時正值美國建國兩百週年,從此對歷史產生了濃厚興趣。那個週年紀念年充斥着經濟憂慮、政治動盪和對國家未來的擔憂——這些問題常與當今的關注點不謀而合。
但這位年輕的參觀者或許並未完全意識到這些焦慮,他被眼前景象深深吸引,尤其痴迷於在紀念版《獨立宣言》上辨認開國元勳的簽名。《追隨開國者足跡》延續了這種對美國革命的真誠好奇——托馬斯·潘恩稱之為"全人類的事業"。
在2015年著作《宅邸講述歷史》中,範多倫將美國總統故居的水彩畫與他遊歷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的海德公園、托馬斯·傑斐遜的蒙蒂塞洛以及密蘇里州獨立市的杜魯門故居時的見聞章節相結合。
《追隨開國者足跡》採用類似架構,通過圖文並茂的方式展開美國革命地標之旅。許多讀者知道,範多倫出身於顯赫的知識分子家族,其成員對國家歷史研究貢獻卓著。他的祖父是普利策獎得主詩人馬克·範多倫,父親約翰·範多倫曾任《大英百科全書》編輯,叔祖父卡爾·範多倫則撰寫了本傑明·富蘭克林的權威傳記。
但範多倫先生的天賦似乎更多承襲自他的母親——藝術家米拉·傑德瓦布尼克·範多倫。這位在耶魯大學教授藝術並擁有建築學學位的作者文筆清晰,然而《追隨開國者的足跡》並未在我們對獨立戰爭的普遍認知中開闢新天地。本書對主題最深刻的貢獻在於範多倫先生的畫作。如同所有優秀畫作,它們促使我們以全新視角看待熟悉的事物。
範多倫先生認為吉爾伯特·斯圖爾特(1755-1828)通過其作品使開國元勳們名垂青史。斯圖爾特為約翰·傑伊、托馬斯·傑斐遜、喬治·華盛頓和詹姆斯·門羅等領袖創作的油畫肖像被公認為傑作,但這些作品莊重剋制的風格很少透露出激發創作的那個動盪年代。
而範多倫先生的水彩畫則展現出即興創作的持久火花,巧妙喚起了殖民者反抗精神中的實驗性本質。
在範多倫筆下,費城獨立廳的鮮紅牆壁如跳動的心臟般在紙面上律動。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在紐約的故居沐浴在秋日般的光線中,在哥譚市藍天下透過褐色陰影煥發生機。描繪馬里蘭州議會大廈時——喬治·華盛頓曾在此勝利後辭去軍職——建築通體籠罩着空靈的綠光,與周圍樹木同樣蒼翠欲滴。
《追隨開國者的足跡》全書貫穿着這種風格,書中還呈現了福吉谷、弗農山莊花園、本傑明·富蘭克林的印刷所和約克鎮戰場等場景。範多倫先生的畫作獨具匠心,將革命遺蹟展現得奇異而瑰麗,彷彿具有生命。
範多倫先生運用其建築學背景,通過短篇隨筆讓牆壁開口訴説歷史。他指出漢密爾頓的豪宅歷經多次搬遷:“對於一個精力如此旺盛的人來説,擁有幾經遷移的宅邸似乎再合適不過。“福吉谷無窗的小木屋向作者揭示了1777至1778年冬季駐守此地士兵遭受的苦難——許多人因疾病或飢餓喪生。當範多倫總結華盛頓在弗農山莊的建築理念——“狂野不羈的景觀中藴含詩意的秩序"時,這番描述也恰如其分地映射了我們的政治文化。
隨着美國對歷史上種族問題的深入反思,獨立戰爭關鍵人物自然面臨新的審視。作者指出傑斐遜和華盛頓一邊倡導自由一邊蓄奴的醜陋矛盾。“美洲原住民同樣遭受巨大苦難,“他提醒讀者,“開國元勳們參與了對他們土地的種族清洗,往往是為奴隸種植園騰出空間。“在探訪紐約睡谷的菲利普斯莊園時,他提及這裏早期是靠奴隸勞動維持的產業。範多倫寫道,儘管美國人通常不將奴隸制與北方聯繫起來,但紐約"確實存在奴隸制,直至1827年才廢除”。
儘管承認這段黑暗歷史,但範多倫與其好友作家大衞·麥卡洛一樣,也被獨立戰爭中高尚的精神所吸引:“儘管有各種缺陷…開國元勳們仍是那個時代最具學識的羣體,他們制定的《憲法》至今仍是美國政府的基石。更重要的是,這份文件在上世紀曾推動日本、德國和蘇聯的政權變革。”
與威廉·津瑟1992年描寫類似歷史地標的遊記《美國之地》一樣,範多倫先生的書也無意追求面面俱到。他扮演着充滿靈感的業餘愛好者角色,提供快照式的印象,併為想要深入探索的讀者附上實用的參考書目。
隨着汽油價格飛漲,許多美國人可能會對駕車前往範多倫書中描述的地點三思而行。如果他們選擇待在家裏,《追隨開國者的足跡》或許會是身臨其境的最佳替代品。
本文作者海特曼是Phi Kappa Phi論壇雜誌的編輯,著有《鳥語夏日:奧克利莊園的約翰·詹姆斯·奧杜邦》。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2日印刷版,標題為《愛國風景的描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