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富比CEO談藝術品市場為何飆升——《華爾街日報》

在倫敦夏季拍賣會如火如荼進行之際，蘇富比首席執行官查爾斯·斯圖爾特正審視全球藝術市場，眼前景象令他倍感欣喜。

週三，蘇富比在倫敦數小時內斬獲1.82億美元成交額，儘管大衞·霍克尼和恩斯特·路德維希·基希納等藝術家的部分流拍，但整體表現符合預期。弗朗西斯·培根5300萬美元的《盧西安·弗洛伊德肖像》與安迪·沃霍爾1600萬美元的《自畫像》領銜全場。新鋭藝術家弗洛拉·尤赫諾維奇引發激烈競投，其洛可可風格作品《布歇的肉體》以280萬美元（超最低估價十倍）由亞洲藏家收入囊中。

這場拍賣是斯圖爾特上任以來的最新戰績。三年前電信大亨帕特里克·德拉希以37億美元收購蘇富比後，這位曾任職電信與銀行業的掌舵人剛完成國際團隊巡訪便遭遇疫情。他當機立斷取消數百場線下拍賣，全面轉向數字交易。2020年公司業績受挫至55億美元，但去年強勢反彈至73億美元，創下這家278年老店的歷史新高。

如今斯圖爾特的社交媒體動態滿是名人身影，在藝術市場全面復甦的浪潮中，其公司正接連刷新拍賣紀錄。

52歲的康涅狄格州人斯圖爾特先生表示，他借鑑電信行業的經驗，通過改造蘇富比的在線拍賣系統使其更易於發現、直播和點擊出價，從而擴大了蘇富比拍品的可及性。即使在全球重新開放的當下，這些舉措仍在持續見效。

“藝術市場仍然非常不透明，因此我們正努力降低門檻，讓更多人能安心從我們這裏購買藝術品，“他説，“拓展受眾範圍始終是我的興趣所在。”

斯圖爾特先生近日在巴黎拍賣行辦公室接受了《華爾街日報》採訪。以下是經過編輯的對話節錄：

克里斯蒂娜·夸爾斯2017年作品《我們醒來時依然哀悼》以644,462美元成交。圖片來源：蘇富比提供儘管整體金融市場動盪，藝術品銷售卻逆勢飆升。您如何解讀當前藝術市場的現象？

我們無法完全規避全球經濟困境，但精品拍品表現優異，近期上拍的幾件重磅作品都取得佳績。我認為這也凸顯了我們業務全球化的重要性。已有來自50多個國家的藏家參與競拍，當某國/某領域/某品類出現壓力或焦慮時，廣泛的競投基礎總能抵消這些局部影響。這支撐了價格的堅挺。

市場參與羣體也在擴大，各價格層級都湧現新晉買家，不僅限於頂級拍品。我認為當下人們對擁有實體物品的整體興趣確實在提升。在這個充滿波動與不確定性的時代，人們渴望能恆久留存的事物。

市場是否接近峯值？

藝術品市場更像是市場走勢的滯後指標而非先行指標。我們未必會看到劇烈調整。當市場放緩時，可供出售的作品會減少，但那些等待以七折價格購入傑作的人可能會失望沮喪。

我們就像海濱房產——所有人都在等待最佳買入時機，卻有大量資金虎視眈眈。只要價格稍有回落，人們就會蜂擁而入。我在藝術品市場也觀察到類似現象。

弗朗西斯·培根1964年作品《盧西安·弗洛伊德肖像習作》在倫敦以5300萬美元成交。圖片來源：蘇富比美國通脹高企，但藝術品市場似乎未受影響。原因何在？

藝術品以全球定價，競標者可使用任何貨幣報價。你可能以美元估值藏品，但競拍者可能用歐元或瑞士法郎計價。通脹常伴隨貨幣貶值，但藝術品由全球市場定價，因此能有效對沖貨幣貶值加劇的通脹。

加密貨幣持續低迷。你對NFT藝術有何看法？

加密貨幣已明顯大幅貶值，這影響了NFT市場。但人們正逐漸區分藝術家創作的NFT與為收藏市場或無聊猿等社區打造的NFT。去年這些還被混為一談，如今界限已日趨清晰。

我也認為區塊鏈在應用方面還有巨大的潛力尚未發掘，總有一天，我們所售出的實體藝術品將以某種形式通過區塊鏈上的代幣進行記錄和支持。這將成為一個標準，因為它有潛力解決諸如所有權、真實性和來源等長期存在的問題。正是NFT藝術的興起讓我們集體意識到了這些可能性。

蘇富比拍賣行將於7月6日在其“古典大師”拍賣會上，以至少490萬美元的價格拍賣小威廉·範·德·維爾德的作品《1666年6月11-14日四日海戰中皇家親王號的投降》。圖片來源：蘇富比提供在您所在的行業中，您還看到了哪些增長和潛力？

幾個月前，我們收購了汽車拍賣合作伙伴RM蘇富比的多數股權，因為我們看到了收藏汽車市場的規模和潛力。這令人難以置信。

我們的奢侈品類別也大幅增長，比去年高出30%以上。儘管我們與最傑出的傑作聯繫在一起，但80%的競標都是為了贏得價格低於2.5萬美元的物品。我們的客户不僅僅在尋找最好的梵高作品——他們還在我們每年舉辦的500場拍賣中，購買70個不同類別的物品，涵蓋所有價格範圍。

從運動鞋到手袋，從珠寶到葡萄酒，當然還有收藏汽車，收藏家們對這些類別的看法也在發生變化。幾年前，你可能會買一塊好表，然後終身擁有它。現在，你可能會在三年後賣掉它，因為有多種方式可以做到這一點，而且時間和成本上的摩擦很小。

現在世界上哪些地方作為潛在的藝術中心讓你感興趣？

韓國是一個極其強大的市場，儘管我們不在那裏舉辦拍賣會，但我們正在關注它。香港儘管面臨挑戰，但仍然是中心，但我們向日本、新加坡、東南亞、印度尼西亞、越南銷售了很多作品。中國非常重要且顯然規模龐大，但它並不是唯一。

我們看到從中東地區，從阿聯酋到沙特阿拉伯，有更大的文化抱負。我們剛剛在德國科隆開設了一個美麗的空間，並在洛杉磯有一個畫廊。我們必須與人們所在的地方接觸，而不是等待他們經過紐約、巴黎或倫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