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丘吉爾的戰爭》書評：瑪麗，你在戰爭中做了什麼？——《華爾街日報》

瑪麗·丘吉爾與本土輔助服務隊一起遊行。照片：阿拉米庫存照片瑪麗是温斯頓和克萊門坦·丘吉爾五個孩子中最小的一個，二戰爆發時她17歲。當她的父親被任命為首相時，她的家人搬進了唐寧街10號。在他撰寫演講、向議會發表講話以及在家與傑出政治家共進晚餐的關鍵時刻，她都陪伴在他身邊。她陪同他訪問了遭受空襲的加的夫和布里斯托爾，在魁北克和波茨坦的會議上擔任他的副官，並在巴黎解放時看到他沿着香榭麗舍大街行進。在整個過程中，她堅持寫日記，現在這些日記以《瑪麗·丘吉爾的戰爭》出版。它們既是戰時英國的歷史記錄，也是對她父親毫無保留的情書。

瑪麗身材矮小健壯（温斯頓只有5英尺6英寸），有一張漂亮的方下巴臉。在她遇到的令人生畏的人物中，從達夫·庫珀和安東尼·艾登到諾埃爾·考沃德和蒙巴頓勳爵（她稱他為“魅力褲”），她都能保持自己的風格。她描述了自己與夏爾·戴高樂共進午餐的情景，戴高樂是一個“嚴肅、直率的巨人”，他告訴她（她用法語引用他的話），“法國現在只存在於她忠誠的兒子的靈魂中，以及那些在外國仍然與暴政作鬥爭的人的心中。”

但她仍然是一個青少年，這些日記跨越了1939年至1945年，也是她參加的許多舞會、派對和夜總會（儘管有空襲）以及偶爾的心動對象的快樂記錄。她的聲音未經審查，充滿熱情和天真。日記中充滿了三個感嘆號、“哇”和“汪汪”以及法語短語。許多事情都是“快樂的”，無論是她談論簡·斯馬茨將軍還是一家新服裝店。她寫到了她“美味的”餐食、她的衣服、她的體重、她如何咬指甲。她也非常自我分析。“我那堅定不移的熾熱信仰在哪裏？我的希望已經失去了光彩。我感到如此緊張和混亂。我真是太糟糕了——暴躁、專橫、強硬、吵鬧、肥胖，還有更多。”

她對空襲表現得異常冷靜。1940年10月8日，軍官食堂裏一場"非常愉快"的晚宴"被附近一枚炸彈呼嘯而至的刺耳聲驟然打斷。所有人都徒勞地蹲下身子——等待——彷彿過了漫長的時間——直到一聲相對輕微的爆炸聲——發現我們雖然氣喘吁吁但毫髮無損，周圍士氣都很好。他們對我都很親切——我感到極度興奮又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但感謝上帝——沒有像我經常想象和害怕的那樣臉色慘白、渾身發抖。我們都躲進了戰壕——泥濘不堪，弄髒了我的麂皮鞋。到目前為止再沒有其他驚險——但不久後我就被護送回家了。該死的德國佬，毀了一場愉快的聚會。"

由於空襲，1941年夏洛特王后的名媛舞會改在格羅夫納豪斯酒店的地下舞廳舉行。當晚發生了毀滅性的空襲。他們在下面什麼也沒聽到。“那裏一切都那麼歡樂、無憂無慮、幸福美滿。在燈光、温暖和音樂中——黑暗荒涼的街道——槍炮的轟鳴——數百名男女堅守崗位——炸彈、死亡與鮮血——這一切似乎很容易被遺忘。不知怎的，最後這些似乎都不真實——當然這只是一場可怕的夢，是想象的產物。但不——這是真實的——巴黎咖啡館被擊中——多人死傷慘重。他們曾像我們一樣跳舞歡笑。如今他們轉瞬間就從我們熟知的世界，去往了浩瀚無垠的未知。哦，我們的舞會是那麼歡樂……“瑪麗和她的朋友們一直玩到凌晨四點半。

18歲時，瑪麗以列兵身份加入本土輔助部隊防空炮兵團，展現出非凡勇氣。在倫敦大轟炸的炮火紛飛中，她夜間堅守海德公園崗位。“相當猛烈的防空火力，“她寫道，“驚心動魄。“後來她晉升為軍官，指揮英國本土及歐洲戰區的炮兵部隊，親歷實戰。

1943年，瑪麗隨同丘吉爾出訪華盛頓與富蘭克林·羅斯福會晤。她發現這位總統極具魅力——儘管他調製的雞尾酒"烈得嚇人”。“但他是個’故事大王’，有時難免冗長乏味。不過其他時候倒妙趣橫生。不知這種熱衷講軼事的特點是否美國人的共性？”

瑪麗對父親懷有英雄崇拜（對她而言父親近乎"信仰”），格外珍惜獨處時光。1944年2月觀劇時，開場場景重現1938年慕尼黑會議——內維爾·張伯倫與希特勒簽訂那份註定失敗的協議。“幕間我對父親説’恍如隔世——我們已走過漫漫長路’。父親答道’當年我洞悉結局，如今卻難以預料，此乃區別所在。‘近來每次見面，我都能感受到他對未來的深切憂慮——那種不確定性。他預見的艱難險阻與痛苦掙扎，遠非我們所能想象。”

作為丘吉爾子女實屬不易，五個孩子中唯有瑪麗未受創傷。她生於1922年9月（姐姐瑪麗戈德1921年幼年夭折）。兄姐們年長許多：演員莎拉離婚後酗酒成性；黛安娜二次離婚後自殺；倫道夫則與父親衝突不斷。“父親溺愛縱容他難辭其咎，“瑪麗在倫道夫30歲時寫道，“但倫道夫始終無法接受自己並非卓越非凡、功成名就的天才這個事實。”

瑪麗於2014年去世，享年91歲，生前與保守黨政治家克里斯托弗·索姆斯結婚。她最終成為了一名作家。她的最後一本書《女兒的回憶》（2011年）特別感人地描述了她作為士兵的經歷。

艾瑪·索姆斯是瑪麗五個孩子中的一個，她在編輯這些日記方面做得非常出色。她説閲讀這些日記就像“偷聽歷史”，這是正確的。

霍奇森女士是《當時看起來是個好主意：我的生活和美食冒險》一書的作者。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5日的印刷版，標題為《瑪麗，你在戰爭中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