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對烏克蘭戰爭的教訓：躲藏無濟於事，武器儲備至關重要——《華爾街日報》

布魯塞爾——西方各國政府正為與俄羅斯圍繞烏克蘭問題可能爆發的長期衝突做準備，軍事領導人們正爭分奪秒地從這場近八十年來歐洲最大規模陸地戰爭的前幾個月中汲取經驗。

美國總統拜登和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上週承諾，只要基輔需要，就會持續支持烏克蘭軍隊取得勝利。具體時長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戰局發展，而交戰雙方都在嘗試調整策略。

國防規劃人員正在研究武器、戰術、後勤等因素，以獲取能在當前戰場及未來衝突中佔據優勢的洞見。

英國陸軍新任參謀長帕特里克·桑德斯將軍近期演講中表示：“我們密切關注烏克蘭戰爭，已在學習與調整。我們將重新思考作戰方式。”

這場衝突正受到高度關注——併成為職業軍人的某種實驗場——不僅因其對士兵和平民造成的驚人傷亡，更因這是第一場在社交媒體上近乎即時呈現的大型戰爭。

烏克蘭戰爭是數十年來首次出現雙方裝備精良、現代化程度相當且勢均力敵的大規模衝突。近幾十年的其他戰爭要麼是先進軍隊對陣落後對手（如兩次海灣戰爭和阿富汗戰爭），要麼規模較小。

有些教訓並不新鮮，比如強大領導力和彈性供應鏈的價值。但其他方面則不然：現代戰場已無藏身之處與邊界。無人機、電子監控和天基偵察技術使得隱蔽行動比幾年前更為困難。

桑德斯將軍指出，俄羅斯的入侵表明"若想避免衝突，就必須做好戰鬥準備"。軍事分析家認為，這也給西方民眾敲響警鐘——他們長期將戰爭視為遙遠且高科技的、能以手術刀般精準實施的行動。

而烏克蘭戰場展現的卻是毀滅性消耗戰，重炮轟擊的場景令人回想起兩次世界大戰。

俄軍首次入侵後，3月基輔郊外，烏克蘭軍人持防空武器警戒俄軍戰機。圖片來源：Manu Brabo/華爾街日報5月烏克蘭伊久姆附近的前線陣地。這場被分析師稱為"具有現代特徵的常規機械化戰爭"已演變為毀滅性消耗戰。圖片來源：Manu Brabo/華爾街日報"或許現代戰爭並不如人們想象的那般現代化，“前美國國防部分析師兼陸軍步兵軍官比利·法比安表示，他現任Govini公司高級經理，該公司為五角大樓等客户提供高科技決策支持。

“大規模進攻戰既艱難又可怕，會帶來巨大損失，”他説道。

在上週北約年度峯會上，官員們吹噓跨大西洋合作在戰爭中的價值。北約官員表示，這一點在2011年介入利比亞內戰時已顯露無遺——由於庫存不足，歐洲部隊不得不依賴美國的彈藥供給。

當前衝突中，合作範圍從武器供應延伸至對俄製裁。官員們稱，這種團結雖未擊垮俄軍，但顯著放大了西方援烏對戰爭的影響力。

雙方無休止的轟炸凸顯了武器彈藥常備庫存的重要性。近期俄羅斯憑藉龐大庫存取得戰場優勢，但開源情報分析師指出，莫斯科某些彈藥可能即將耗盡。

與此同時，烏克蘭的西方盟國在向基輔輸送大量原定自用的武器彈藥後，不得不重新規劃軍工生產。

“烏克蘭的啓示是，我們需要更透明的庫存洞察機制，”一位北約高級官員表示，“戰場上幾天甚至幾小時就能消耗殆盡的物資，補充需要數週，生產則需數年。”

雙方均使用無人機定位攻擊目標，烏軍利用西方盟友提供的輕型機動武器打擊裝備更精良的俄軍目標。但當前對兩軍——以及烏克蘭平民和基礎設施——造成主要殺傷的，仍是那些沿用多年的導彈、火箭彈和炸彈。

“我們正在目睹的是具有現代特色的常規機械化戰爭，”法比安先生表示。

烏克蘭士兵在6月操作M777榴彈炮。這場衝突已成為專業軍人分析武器、戰術和後勤的實戰實驗室。圖片來源：路透社戰爭初期，烏克蘭人巧妙運用西方盟友提供的便攜式火箭發射器，成功保衞了首都基輔及其他城市免受俄羅斯坦克和裝甲車的侵襲。

儘管有觀察家稱這場潰敗預示坦克時代的終結，但另一些人指出，這實際證明了需要協調多兵種武器協同作戰——即合成戰術的重要性。

“我們將加倍重視合成兵種機動，尤其是縱深作戰，”英國桑德斯將軍説，“勝負取決於合成兵種與多域作戰能力，以及規模優勢。”

他坦言雖然戰爭轉型至關重要，“但直白地説，你無法用網絡戰跨越一條河流。沒有任何單一平台、能力或戰術能解決所有問題。”

戰術專家表示，新戰法可能包括更廣泛使用小型廉價系統，如土耳其的巴伊拉克塔爾TB2無人機、美國的彈簧刀無人機和英國的NLAW移動火箭。

鑑於電子監控無處不在，軍事規劃者正尋求無射頻信號暴露的作戰方式。部分偵察無人機執行預設任務後直接攜情報返航，而非即時傳輸數據。

其他無人機則被派去執行預設的攻擊任務。來自早期戰爭的低技術解決方案——比如在城市戰中使用跑腿人——也重新受到關注。

可能的探測手段意味着，美國向烏克蘭提供的高機動性炮兵火箭系統（HIMARS）等系統越來越有價值。它們可以在被發現前發動攻擊並重新部署，用軍事術語來説就是“打了就跑”。

2022年5月，烏克蘭頓涅茨克地區使用無人機偵察敵軍陣地。圖片來源：Manu Brabo/《華爾街日報》視頻顯示2022年6月HIMARS系統的夜間作戰，該系統可在被發現前實施打擊並轉移陣地。圖片來源：Emanuele Satolli/《華爾街日報》下一步是更好地整合這些新興作戰方式，並打破軍種界限實施聯合作戰，因為傳統的陸海空作戰分野正在消失。2018年，兩位高級軍官在為美國國防大學《聯合部隊季刊》撰寫的論文中提出了名為"多域戰"的整合方案。

時任陸軍上將戴維·G·珀金斯和空軍上將詹姆斯·M·霍姆斯（均已退役）在文中提出多域作戰構想，旨在消除陸軍、海軍等軍種間的隔閡，“將未來部隊建設為融合統一的整體解決方案”。

其他經驗教訓源自長期積累。烏克蘭軍隊在武器和人數上均處於劣勢，但他們為保衞祖國而奮勇作戰，因此堅持的時間遠超西方軍事官員在2月時的預測，戰果也更為顯著。

“戰鬥意志具有決定性作用，“北約秘書長斯托爾滕貝格表示。他不僅提到"烏克蘭軍隊的奉獻精神，還有烏克蘭人民保衞自己國家的決心。”

烏克蘭士兵和國防官員表示，北約及其成員國長達八年的訓練，以及賦予基層部隊決策權的新指揮體系也發揮了重要作用。

另一方面，冷戰時期形容蘇聯大量簡易武器的一句話至今仍適用：數量本身就是一種質量。

儘管俄軍士氣低落、紀律渙散，但憑藉火炮和炮彈的充足補給，俄羅斯最近幾周仍在烏克蘭東部取得了進展。

“即使是一支無能的軍隊也能摧毀你的國家，“北約退休高級官員傑米·謝伊説。“士兵可能缺乏鬥志，但火炮不會。”

5月，烏克蘭一個排在扎波羅熱討論伏擊演練。面對裝備更精良的俄軍，烏克蘭人的衞國意志成為決定性因素。圖片來源：賈斯蒂娜·米爾尼凱維奇/《華爾街日報》寫信給 丹尼爾·邁克爾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7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戰爭為盟友提供了未來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