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陷入僵局的民主制度難以應對中國挑戰——《華爾街日報》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擁有觀察中美地緣政治競爭的獨特視角。他去年四月的發言應當引起美國人的深思。

美國"或許不再是超級強權，但你們仍將是…全球最先進、最具活力與創新力的經濟體和社會之一；能夠吸引人才，能夠催生新的創業精神、增長點、理念並實現自我革新"李顯龍向《華爾街日報》編輯部表示。

“但這並非全球共識，“他補充道，“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部分地區存在強烈看法，相當明確地認為…美國沒有光明未來，因為世界變化太快，像美國這樣實行制衡民主制度的國家難以適應。”

換言之，雖然美國經濟體系能應對這場地緣政治競爭，但其政治體系能否應對仍是未知數。過去一週發生的事件引發了諸多質疑。

首先，參議院共和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肯塔基州共和黨人）表示，他將阻撓旨在提升美國對華競爭力的兩黨法案，除非民主黨放棄另一項關於處方藥、氣候和税收的提案。

其次，最高法院裁定環境保護局無權制定涵蓋温室氣體排放的全面法規，這一判決可能限制聯邦政府多個領域的權限。

第三，有消息稱拜登總統可能即將決定取消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對中國商品加徵的部分關税。

重大立法越來越多地僅依靠單一政黨支持在國會通過。圖片來源：Al Drago/彭博新聞讓我們逐一分析。陷入困境的對華競爭法案凸顯出，隨着美國民眾及其領導人在文化、經濟和意識形態上的兩極分化，國會立法變得多麼困難。根據布魯金斯學會數據，如今國會通過的公共法案數量僅為1980年代的一半。

在緊急情況下，國會仍能凝聚兩黨意志，例如2020年新冠疫情救濟、今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的援助，或是基礎設施和心理健康等受歡迎的開支項目。但重大立法若想通過，越來越依賴單一政黨支持，而另一黨則誓言推翻——正如奧巴馬醫改和特朗普減税政策所經歷的。布魯金斯數據顯示，自1990年代以來，少數黨通過"阻撓議事”（要求參議院60票才能通過法案）來拖延或阻止立法的使用頻率增加了兩倍。

最初，對華競爭看似是少數能跨越黨派分歧的議題。中國追求技術霸權及強硬的軍事行為令兩黨議員都感到不安。去年，19名共和黨參議員聯合48名民主黨人和1名無黨派人士，通過了《美國創新與競爭法案》（USICA），該法案撥款520億美元用於國內半導體制造與研發，另投入1200億美元進行技術研發。

半導體公司表示，《美國創新與競爭法案》對在美新投資至關重要。圖片來源：希瑟·安斯沃思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半導體企業指出，USICA法案對美國吸引新投資具有關鍵作用。信息技術與創新基金會主席羅布·阿特金森表示，這是自1988年立法（該法案為應對日本挑戰制定了新制造業計劃與貿易執法工具）以來最具影響力的競爭力法案。

但拜登總統和眾議院民主黨人直到今年早些才有所行動，當時眾議院通過了包含高技術移民、產業援助及審查在華美資等附加條款的版本。數月來，兩黨兩院議員組成的會議委員會一直在試圖達成妥協方案。

上週，麥康奈爾發出最後通牒：除非民主黨放棄另一項涉及增税、降低藥價及通過不可阻撓議事程序應對氣候變化的預算案，否則共和黨將拒絕支持對華競爭法案，使其無法獲得克服阻撓議事所需的60票。

參議院少數黨領袖米奇·麥康奈爾宣稱，若民主黨不放棄單獨預算案，共和黨將停止支持USICA法案。照片：肖恩·休/Shutterstock麥康奈爾本人與黨內多數同僚一樣支持對華法案，但似乎準備因其反對民主黨的另一項法案而任其夭折。政策分析機構歐亞集團董事總經理、前麥康奈爾助手喬恩·利伯表示，後者包含"一系列增税、反化石燃料條款，以及可能永久性擴大福利計劃……他認為這些都很糟糕”，“而他將對華競爭法案視為自己的籌碼。”

若民主黨決定優先推進該法案，對華競爭可能將與移民、氣候和福利議題一樣，成為兩黨無法達成共識的領域。

這就將我們引向最高法院。面對國會僵局，歷任總統不斷擴大行政權力作為應對。但如今保守派佔多數的最高法院正在限制這種權力，先後阻止拜登政府對大型企業實施疫苗強制令、對房東下達驅逐禁令，上週更裁定環保署在未經國會明確授權情況下不得在全國範圍監管温室氣體排放。實際上，法院表明：若總統希望獲得廣泛行動權限，就必須取得國會明確授權——而國會正日益喪失這種授權能力。

總統在國家安全、外交政策和貿易領域仍擁有較大自由度，特朗普曾藉此對盟友和中國加徵關税，並在美墨邊境修建隔離牆。拜登則動用《國防生產法》加速太陽能電池板、嬰兒配方奶粉和疫苗的生產。

但這類決定缺乏持久性：下一任總統只需大筆一揮就能將其推翻。

這就引出了對華關税問題。特朗普實施這些措施是為了迫使中國改變其歧視性做法。然而在未獲得任何讓步跡象的情況下，拜登卻計劃撤銷部分關税，以此作為對通脹問題的關切姿態——當前通脹正重挫其支持率。專注中國議題的時事通訊《中國簡訊》作者比爾·畢曉普撰文稱，這將"進一步印證北京部分人士的觀點…即美國沒有與中國打’持久戰’的魄力"。

致信格雷格·伊普，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7日印刷版，標題為《政治僵局束縛美國對華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