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黑天鵝"與"完美風暴"：華爾街搬出陳詞濫調為你的401(k)縮水解圍

在華爾街，仍有一個牛市——那就是用來解釋下跌的比喻手法。

股票、債券和加密貨幣價格的暴跌讓投資專家和高管們手忙腳亂地解釋發生了什麼，以及為什麼這麼多人措手不及。許多人引用了塞巴斯蒂安·榮格爾1997年一本書的標題，該書講述了一艘漁船在三種危險天氣事件同時發生時在海上失蹤的故事。

“這就像完美風暴一樣，”瑞穗集團分析師丹·多列夫最近在談到加密貨幣崩盤時表示。

“我們正處於能源價格的‘完美風暴’中，”取暖油公司高管凱蒂·柴爾茲補充道。

研究員保羅·羅瓦迪用同樣的狂風暴雨形象來解釋Robinhood Markets面臨的挑戰，而分析師丹·艾夫斯則用它來形容科技股的暴跌。

Coinbase的首席執行官布萊恩·阿姆斯特朗表示，他的公司不會因為黑天鵝事件而陷入低谷。照片：DAVID SWANSON/REUTERS完美風暴並非孤例。區塊鏈高管艾哈邁德·伊斯梅爾抓住了今年最受歡迎的陳詞濫調的另一個競爭者，將穩定幣TerraUSD最近的崩盤稱為“黑天鵝事件”。

為了給加密貨幣打氣，Coinbase Global的首席執行官布萊恩·阿姆斯特朗宣稱，即使發生“黑天鵝”事件，他的公司也沒有破產風險。

當然，那張圖片指的是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在其2001年出版的《隨機致富的傻瓜：生活中隱藏的機遇與市場中的風險》及後來的暢銷書《黑天鵝：如何應對不可預知的未來》中推廣的、用於形容不可預測事件的生動術語。

市場和經濟低迷總是讓分析師們尋找簡單易懂的解釋。他們常常會使用同樣的陳詞濫調。2008年經濟衰退時，許多人引用了另一個航海術語：“逆風”。

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發出了颶風警告。圖片來源：克里斯·拉特克利夫/彭博新聞這些短語暗示了由類似自然災害或天氣事件等因素引發的麻煩，即使是專家也難以預料。今年5月，即時配送公司Getir Perakende Lojistik告訴員工，公司將裁員14%以“適應新氣候”。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警告稱，一場經濟“颶風”正在醖釀。

“人們又開始翻出那些陳詞濫調了，”達特茅斯學院塔克商學院的企業領導力教授西德尼·芬克爾斯坦在談到最近這些流行語的‘完美風暴’時説道。

儘管比喻可能不太恰當，但有些人似乎從中找到了安慰。今年5月，瑞典金融科技公司Klarna Bank的首席執行官塞巴斯蒂安·西米亞特科夫斯基在宣佈裁員時向員工解釋説：“Klarna並非存在於泡沫之中。”

他補充道：“在風雨如晦時保持冷靜固然重要，但同樣關鍵的是不能對現實視而不見。”

Klarna銀行首席執行官塞巴斯蒂安·西米亞特科夫斯基表示，該銀行“並非存在於泡沫中”。圖片來源：克里斯·拉特克利夫/彭博新聞描述性意象有助於人們具象化理解事件或挑戰。股票投資者遭遇的艱難時期長期被稱為熊市（常伴以“煎熬”這類固定修飾詞）。

西班牙哲學家何塞·奧爾特加·加塞特曾言：“隱喻或許是人類最富創造力的能力，其效果近乎魔法。”

但許多人認為，條件反射式套用陳腐類比不僅無益，甚至會產生誤導。“人們總想為事件尋找合理解釋，這賦予了類比表面可信度，但實際上高管們與其他人一樣毫無頭緒、手足無措，”芬克爾斯坦先生説，“這成了推卸責任的完美藉口。”

塔勒布先生對濫用其著作概念的人同樣持批判態度。在《黑天鵝》中，他描述的是那些影響極端且超出常規預期範疇的事件。

“真正理解這個術語含義的人極少，這令人極度沮喪，”塔勒布表示。

有人將今年市場低迷和加密貨幣崩盤（許多人事前已預料到，且按常規標準並不罕見）稱為“黑天鵝”，這讓他感到被冒犯。

“只有傻瓜才會認為這些是罕見且不可預測的事件，”他説。

目前尚不完全清楚為何"懶惰的比喻在高層管理圈中比其他領域（如政壇權力走廊）更受歡迎。不過學者們有自己的理論。“完美風暴暗示面對挑戰時的某種無力感，這通常不是政客們希望展現的形象，“芬克爾斯坦教授指出。

可以説，一些高管正竭力忽視烏雲或尋找陽光。五月標普500指數單日下跌4%後，Robinhood向客户發送了應對市場"波動性"的建議，而非使用更悲觀的暴跌描述。外匯建議公司CEO路易斯·舒曼在六月將加密貨幣拋售稱為"淨化過程”。

同月，即時配送初創公司Jokr SARL宣稱已實現盈利——依據是"集團層面所有國家本地業務運營12個月後實現全額毛利潤為正”，這個讓税務專家羅伯特·威倫斯困惑不已的指標。“這是公司設計獨特指標來凸顯’盈利能力’的極端案例，“他表示。

電影《完美風暴》劇照。圖片來源：華納兄弟/Everett Collection榮格爾先生提醒不要用他書中驚濤駭浪的標題來比喻當前經濟困境。他筆下的完美風暴源於三種天氣模式的罕見交匯，但對氣象學家而言至少並非突發或意外。只是水手們當時離岸太遠來不及返航。

商業領袖和金融專家可能更類似於氣象學家——他們有理由預見到風暴的來臨，而非水手。“在金融領域似乎可以採取一些預防措施，而當你在千里之外的海上看到地平線上出現警示信號時，卻無能為力，“榮格先生説道。

他表示，用完美風暴來解釋事件雖很少能作為精確類比，但這種做法可以理解。至少華爾街分析師和企業高管們不會用它來形容生活中的平凡挫折。

“我聽過有人説接孩子放學遲到是場完美風暴，“榮格先生調侃道。

聯繫作者格雷戈裏·祖克曼，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8日印刷版，原標題為《完美風暴遭遇黑天鵝：專業人士解讀你的401(k)為何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