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長期支援烏克蘭所需的條件

5月14日，烏克蘭克拉馬托爾斯克前線，一名烏軍士兵操作"毒刺"防空導彈。圖片來源：安德尼·盧巴基/西帕/路透社當俄羅斯在2月入侵烏克蘭時，旁觀者認為基輔會迅速潰敗；隨後烏克蘭堅守陣地，又讓人預想俄羅斯將遭遇恥辱性慘敗。120多天過去，兩國似乎陷入了漫長的消耗戰。

俄羅斯在試圖耗盡烏克蘭軍備、讓民眾陷入饑荒並削弱西方支持時，可以倚仗軍事和經濟雙重優勢。烏克蘭能否在這場持久戰中抵抗體量遠勝於己的對手，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國軍事援助的可持續性。

在北約新聞發佈會上，拜登總統明確表示，美國將支持烏克蘭"直到勝利"。美國已提供超過76億美元安全援助，包括防空系統、彈藥、火箭、導彈、巡飛彈、無人機、直升機、通信與情報系統。國會還批准了至少330億美元額外援助。

然而美國正從本就不充裕的武器庫存中調撥物資。過去十年間，其優先生產的是反恐行動（如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中青睞的低當量精確制導炸彈和導彈。因此美國削減了傳統彈藥生產，包括"標槍"反坦克導彈和"毒刺"防空導彈的某些型號，並減少採購更昂貴的高當量智能導彈。對烏四個月援助已消耗了此類武器的大量庫存，包括美國三分之一的"標槍"導彈儲備和四分之一的"毒刺"導彈。

美國的炮彈庫存同樣在急劇減少。過去三個預算週期中，該領域經費持續削減，導致美國現有彈藥儲備難以支撐一場高強度衝突——英國曆史最悠久的安全智庫皇家聯合軍種研究所（RUSI）估算俄羅斯每日發射炮彈超過7000枚。RUSI指出，美國當前全年的炮彈產量僅夠維持烏克蘭戰場上10天至兩週的消耗。高機動火箭炮系統（HIMAR）精確打擊導彈、“戰斧"對地攻擊巡航導彈及聯合空對地防區外導彈等智能彈藥或可替代，但這些武器同樣嚴重短缺。據RUSI披露，俄羅斯"已消耗掉美國四倍的年導彈產量”。

解決庫存短缺的常規方案是擴大生產。但美國在這方面的產能也已萎縮。冷戰結束後，美國國防工業進行整合，導致眾多輕武器工廠徹底關閉。2022年2月國防部發布的工業產能報告警告，戰術導彈、固定翼飛機和衞星製造商的產量下降超50%，部分甚至達三分之二，如今90%的導彈僅來自3家供應商。我們試圖重建庫存的許多傳統武器當年採購量極少，基本屬於手工生產。其生產線多年前就已拆除，無法直接重啓或現代化改造。

當前，美國國防工業被要求重建已喪失的生產能力，而半導體等關鍵零部件的供應鏈卻已中斷。正如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四月就國防生產問題作證時所言，“最棘手的痛點是芯片”。半導體市場首先遭遇了疫情相關的供應鏈阻滯，如今又面臨進一步影響國內生產的問題。製造半導體和武器所需的許多原材料因俄烏衝突而供應受阻，包括對半導體制造至關重要的氖氣（穆迪分析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贊迪估計俄烏兩國供應全球70%的產量），以及用於電池、飛機和彈藥的鋁、鈦、鈀和鎳。

四月，多佛空軍基地正在為運往烏克蘭的毒刺導彈、標槍導彈等裝備做準備。圖片來源：美國空軍/路透社美國國防企業若要在武裝烏克蘭的同時重建本國軍火庫，就必須獲取這些物資，在緊張的勞動力市場中招募工人，並擺脱數十年來抵消性激勵政策的影響。傳統武器系統生產成本高昂，而五角大樓過去四年已明確表示其優先事項是研發而非採購。即便獲得國防合同，企業也受困於繁瑣的官僚流程。近期為加快採購烏克蘭防禦用現成商用系統的嘗試，也因行政程序受阻。例如4月22日五角大樓呼籲企業提交關於可立即交付武器技術的信息，據Politico報道共收到1300多份回覆，但一個月後才回應稱可能需要更多細節，將在夏季進一步聯繫企業。

時間緊迫，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在經濟形勢並不樂觀的情況下持續拖延。例如，美國國防預算總額已難以跟上通脹步伐，經濟衰退的陰雲也若隱若現。美國外交政策制定者必須考慮其他預算優先事項，包括在亞洲的承諾。

然而，對烏克蘭的支持可以與這些優先事項相輔相成。投資於國防生產能力和武器儲備有助於加強美國在台灣及其他地區的威懾力——讓那些尋求速勝的國家相信，美國願意並準備長期提供支持。在美國同時應對崛起的中國和修正主義的俄羅斯之際，這一信息尤為重要。此外，美國可以借鑑歷史經驗，過去曾成功提振經濟以支持戰時武器生產：美國的“民主兵工廠”是盟軍在二戰中獲勝的關鍵因素。

美國可以通過與俄羅斯的消耗戰來支持烏克蘭。但要做到這一點，美國需要對其國防採購和生產政策進行重大改革。這些改革必須迅速實施，因為烏克蘭可能沒有“所需的時間”來生存。

施耐德女士是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的研究員

刊登於2022年7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長期支持烏克蘭需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