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晉三與日本的復興 - 《華爾街日報》

日本戰後領導人中，鮮有像安倍晉三這樣影響深遠的人物。這位退休首相於週五遇刺身亡，享年67歲。許多人會用"充滿爭議"來形容他的政治遺產，這確實沒錯。但安倍留給國家的禮物，恰恰是日本在特定歷史時期所需要的爭議。

2012年底安倍第二次執政時，日本正彷徨無措。經濟奇蹟早已成為過去，小泉純一郎時代（21世紀初）的樂觀情緒消耗殆盡，2011年地震海嘯的創傷仍歷歷在目。安倍為日本政壇重新注入了活力與國家自信。

在2006-2007年經濟低迷期短暫擔任首相後，安倍以重振日本死氣沉沉的經濟為承諾重返政壇。“安倍經濟學"包含三支箭：在他的堅持下，日本央行實施激進的貨幣寬鬆政策；政府增加財政支出；安倍本人則主導經濟改革與自由化進程。

無論這些政策成效如何（某些措施確實比其他更有效），安倍傳遞的核心信息是：日本政府從未放棄重振這個美中之後世界第三大經濟體的活力。

改革之箭的意義遠超許多外國觀察家的認知。日本企業界初現的繁榮景象——通過併購清除積弊——很大程度上得益於安倍任內推動的改革。他還利用貿易協定推動農業等長期停滯的經濟領域改革。特朗普退出太平洋貿易協定對安倍的改革計劃造成了戰略打擊。

安倍深知，若沒有強勁的經濟支撐，他將無法實現另一核心目標——使日本在全球的戰略地位正常化。其核心主張是通過增強軍事實力，使日本成為美國及其他盟友更可靠的夥伴。任首相期間，他不僅提高了國防預算，更打破了軍費開支不超過GDP1%的長期限制，2020年卸任後仍繼續呼籲進一步增加軍費。

他還就日本憲法中限制軍事活動的和平條款發起辯論。雖未能推動修憲，但他成功促成了對條款的"重新解釋”，使日本能更多參與同盟軍事行動。在中國謀求區域主導權的背景下，這一突破意義重大。

僅通過這些嘗試，安倍就迫使日本政界和選民開始直面國家定位的難題。今年他再度扮演催化者角色，試圖引發關於日本是否應參與美國核共享計劃以威懾地區威脅的討論。

安倍推行這些政策時並非始終高效。他的民族主義論調，尤其在某些日本戰爭歷史問題上的立場，不必要地激化了與亞洲鄰國的緊張關係。

但世間從不存在哲學王式的完美領袖。一個國家若足夠幸運，能遇到一位深諳治國之道、善解沉痾的政治家便屬難得。安倍晉三正是日本的這樣一位領航者，他的離去將使日本乃至世界失去重要影響力。

2020年日本前首相安倍晉三在東京。照片：KAZUHIRO NOGI/AFP/Getty Images刊登於2022年7月9日印刷版，標題為《安倍晉三與日本的復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