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主義"是普京的武器 - 《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戰爭爆發五個月後，弗拉基米爾·普京的軍隊仍在苦苦掙扎。隨着西方高科技武器運抵戰場，基輔守軍正以更優秀的指揮官、更精妙的戰術、更高昂的士氣以及日益精良的武器，彌補人數和火炮數量的不足。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普京在經濟和政治領域取得了最大成功——西方曾認為這些領域是其優勢所在。對俄羅斯天然氣禁運可能重創歐洲經濟、導致德國中產者在明年寒冬中瑟瑟發抖的擔憂，已取代了西方制裁會讓莫斯科屈服的期望。德國被與俄羅斯打經濟戰的後果徹底嚇倒，正開始逃避增加國防開支的承諾。

同樣，西方早期關於價值觀將使世界團結起來反對俄羅斯侵略的樂觀情緒也已破滅。在中國引領下，加上印度和巴西的加入，世界各國正在選擇與俄羅斯進行貿易，而不是與七國集團團結一致。

為了對抗普京和習近平，西方必須重新調整策略。自2008年這位俄羅斯領導人攻打格魯吉亞以來，西方領導人一直錯誤描述並低估了修正主義大國（中國、俄羅斯和伊朗）構成的威脅。在格魯吉亞、克里米亞、南中國海和中東，結果是一個又一個出乎意料的挫折。為了防止這一最新、最明目張膽的攻擊再次造成重大挫折，西方需要重新審視那些已被證明失敗的假設和傳統信條。

首先，我們必須明確修正主義者的目標。從戰術層面看，普京企圖吞併烏克蘭儘可能多的領土，但這場戰爭實質上與頓巴斯的幾塊土地無關。從戰略層面而言，普京、習近平及其伊朗盟友旨在摧毀他們眼中由美國主導、西方掌控的全球霸權體系。他們認為，儘管這個秩序擁有強大實力（七國集團佔全球GDP的45%和軍費開支的52%），但其本質腐朽且脆弱不堪。

西方體系的三重漏洞給了他們可乘之機：其一是歐美保護主義抬頭，削弱了西方體系對發展中國家的經濟吸引力；另外兩個涉及價值觀問題。當西方主流觀點認為歐美外交政策中"基於價值觀"的要素是全球力量的重要源泉時，修正主義者卻堅信西方的自戀與盲目已使其陷入歷史性陷阱。

對許多後殖民國家而言，當前世界秩序是西方霸權的最新化身，其根源可追溯至歐洲帝國主義時代。人們質疑：若非如此，為何聯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英法永久在列，而亞洲僅有一席，非洲、伊斯蘭世界和拉丁美洲卻無一代表？將意大利和加拿大納入排他性的七國集團又有何正當性？

西方世界秩序的傳統捍衞者以人權、應對氣候變化等普世價值承諾作為回應。他們承認現行秩序或許植根於西方帝國曆史，但作為"價值觀帝國"，西方主導的秩序理應獲得所有關心人類未來者的支持。

遺憾的是，西方日益盛行的"覺醒"價值觀議程並不像自由派所期望的那樣可信或受歡迎。本週拜登總統對沙特阿拉伯的訪問提醒世界，西方對人權的承諾是有限的。許多西方文化領袖珍視的價值觀（LGBTQ權利、按需墮胎、將言論自由理解為允許不受限制的網絡色情）讓全球數十億尚未跟上美國校園最新熱潮的人們感到困惑和冒犯。西方金融機構和監管機構試圖阻止發展中國家化石燃料開採和煉製的融資，激怒了當地的精英和廣大公眾。

此外，自由派西方在後猶太-基督教時代的新價值觀議程正在分裂西方。國內的文化戰爭無助於促進海外的團結。如果拜登在歐洲議會的支持下，將按需墮胎作為世界秩序價值觀議程的關鍵要素，他更有可能削弱美國對烏克蘭的支持，而不是團結世界對抗普京。

當代西方在道德和政治上的混亂是俄羅斯和中國領導人認為將使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崩潰的秘密武器。普京和習近平先生可能錯了；人們當然希望如此。但他們對西方頹廢的賭注十多年來一直收穫頗豐。西方的生存和全球的繁榮需要比拜登政府及其歐洲盟友目前所能想象的更多的思考和更深層次的變革。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於7月11日在莫斯科。圖片來源：米哈伊爾·克里門季耶夫/Zuma Press刊登於2022年7月12日印刷版，標題為《覺醒主義是普京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