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badoobee的〈Beatopia〉樂評：TikTok爆紅歌手拓展音樂版圖》——《華爾街日報》

Beabadoobee 四月份在科切拉音樂節的表演攝影：Rich Fury/Getty Images有説法認為流行音樂的懷舊風潮以20年為週期循環，這段時間足夠讓一種潮流消退後以復興姿態重現。親歷過首輪風潮的人能重温青春記憶，而新一代人則可以將自己的幻想投射在他們眼中更純粹的時代。如今顯而易見的是，獨立搖滾領域年輕音樂人對90年代另類搖滾聲音的再度追捧，正將這波復古浪潮的持續時間延長至超出其典型生命週期。過去五年間，Snail Mail、Soccer Mommy和Jay Som等20多歲的藝術家將Liz Phair和the Breeders等的影響融入高度個人化的風格，且這一趨勢毫無放緩跡象。今年最受矚目的新晉搖滾樂隊是英國二人組Wet Leg，他們將部分90年代元素與2000年代初的後英倫搖滾聲音相融合；而芝加哥樂隊Horsegirl和洛杉磯樂隊Momma等不太知名團體近期發行的優秀專輯表明，此類風格還將大量湧現。

以Beabadoobee為藝名的倫敦唱作人（本名Beatrice Laus，現用名Beatrice Kristi）完全屬於這一運動，但她取得的行業成功是上述多數音樂人難以企及的。她出生於2000年，在父母鐘愛的另類搖滾樂薰陶下長大，2017年憑藉在卧室錄製的憂鬱民謠《Coffee》嶄露頭角。加拿大説唱歌手Powfu對該曲進行採樣後，這首歌於2019年在TikTok爆紅並席捲其他平台，目前在Spotify播放量已超10億。Beabadoobee的作品如2019年《I Wish I Was Stephen Malkmus》（致敬Pavement樂隊主唱特立獨行魅力的頌歌）明確展現了她的音樂淵源，而2020年首張專輯《Fake It Flowers》則充滿了朗朗上口的流行垃圾搖滾旋律。她於本週五發行的第二張專輯《Beatopia》（Dirty Hit廠牌）似乎試圖拓展音樂風格的邊界。

在採訪中，克里斯蒂女士將《Beatopia》描述為一種童年避難所——作為一位在適應英國移民生活（她出生於菲律賓）時充滿焦慮的孩子，這個想象空間曾是她的心靈庇護所。開篇曲目《Beatopia Cultsong》以器樂為主，原聲吉他編織出迷幻音景，空靈的無詞吟唱與孩童聲採樣交織，這類專輯序曲彷彿開啓異世界大門。但她在《10:36》中驟然轉向，這首嗡嗡作響的搖滾歌曲以經典90年代風格從靜謐主歌躍入澎湃副歌，如同專輯前半部分多首作品般講述青春悸動與浪漫憧憬。雖然這是克里斯蒂最擅長的甜蜜吉他流行樂，但她並未久留於此。

《Beatopia》中部分曲目延續了首專令人難忘的甜膩旋律與粗糲吉他混搭，但更多作品迴歸早期靜謐的卧室錄音風格。第三軌《Sunny Day》以民謠流行節奏引入專輯主導音色——原聲吉他、輕切分鼓點與清風般的心碎氛圍。儘管這些旋律足夠紮實（多數作品與樂隊吉他手Jacob Bugden合寫），其抒情曲仍缺乏辨識度。簡約的原聲曲目中，她像缺乏泰勒·斯威夫特敍事功力的追隨者。

過往作品中克里斯蒂特有的古怪幽默與非常規歌詞在此專輯中大幅減少。情感題材歌曲大多缺乏洞見，難覓妙語連珠，幾首傷感 ballad 後更顯乏味。《Lovesong》與《Ripples》雖以絃樂昇華民謠吉他編曲，但歌詞流於敷衍，其人聲表現力也較有限。偶有亮眼轉變：《The Perfect Pair》搭載討喜的巴薩諾瓦節奏，《Broken CD》以劃痕唱片重複播放為核心隱喻，巧妙致敬邊緣化的音樂載體。

這裏最出色的曲目之一，先行單曲《Talk》，與她首張專輯中充滿活力的爆發力形成了最緊密聯繫，並開啓了一系列更強勁的曲目，其中大部分超越了早期作品中佔據主導的簡單愛情場景。由Beabadoobee同廠牌夥伴1975樂隊主唱馬特·希利參與創作和製作的《Pictures of Us》尤為亮眼。這首歌似乎講述了兩位朋友之間發生的沉重往事，但具體內容卻隱晦不明——“她提醒我上帝的首字母要大寫”這樣的歌詞，以及提及“昨晚的緊急事件”卻未説明細節的處理，反而讓這種模糊性顯得恰到好處。

當專輯陷入淚眼婆娑的沉重氛圍時，會略顯單薄，但下半張專輯及時調整了方向。澎湃激昂的《Don’t Get the Deal》在副歌部分運用了令人無法抗拒的夢幻失真吉他音牆，而“感覺我們終將停下/此刻我想我們註定同眠”等歌詞則跳脱了拖累前作的泛泛悲傷。與希利先生再度合作的壓軸曲《You’re Here That’s the Thing》雖是中速民謠流行樂，卻以詼諧取代了感傷。總體而言，《Beatopia》相比處女作減少了對單一音色或時代的拘泥，同時保持深厚的指涉性，均衡展現了克里斯蒂女士的優長與不足。

理查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搖滾與流行樂評人。請在Twitter @MarkRichardson關注他。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TikTok爆紅歌手拓展音樂版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