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評論：得梅因大都會歌劇院上演的《田野上的詠歎調》

艾莉絲·誇利亞塔與羅傑·霍尼韋爾攝影：杜安·廷基愛荷華州印第安諾拉

鑑於當前航空旅行的狀況，上週末前往愛荷華中部參加得梅因都市歌劇院50週年演出季實屬不易。然而，橫穿全州計劃外的兩小時車程中，高速公路兩旁延綿數英里鬱鬱葱葱的玉米地和其他作物，恰如其分地成為了克里斯汀·庫斯特與馬克·坎貝爾新作**《千畝農莊》**全球首演的序曲。這部改編自簡·斯邁利1991年普利策獲獎小説的歌劇，與原作一樣，講述的是這片青翠土地上滲透的毒藥：土地掠奪與剝削中的父權之毒，以及女性如何成為農民英雄敍事下的犧牲品。

坎貝爾的劇本精煉了斯邁利的故事——一個從高納里爾視角講述的《李爾王》變奏，背景設定在1970年代末的愛荷華農場。家長拉里一時衝動將家族農場分給三個女兒金妮、蘿絲和卡羅琳後陷入痴呆。隨着他的暴怒和反覆無常在女兒們與女婿間播下紛爭與痛苦的種子，家族塵封的往事逐漸浮出水面。最深的創傷是拉里在金妮和蘿絲少女時期對她們的性侵；此外，金妮的五次流產與蘿絲的癌症很可能源於受化肥和殺蟲劑污染的井水。受姐姐們保護的卡羅琳逃脱了拉里的摧殘成為律師；諷刺的是，她卻在父親從金妮和蘿絲手中奪回土地的鬥爭中成了他的盟友。最終，主要角色中僅兩人倖存，其餘非死即散；農場易主；金妮則掙脱了那片土地及其象徵的重負，逃向新生。

即便有長達140分鐘的豐富音樂，這部歌劇仍顯得情節過於擁擠——包含16個場景，外加序幕和尾聲——而平淡的文本讓角色們鮮有機會建立情感聯結。與此同時，儘管詠歎調在聲樂上極盡鋪陳，伴奏卻只有少數管絃樂器奏出的不和諧極簡循環樂段。在這種尖鋭的和聲效果中，所有段落都開始聽起來如出一轍。

仍有某些瞬間能突破桎梏。開場時如蜜般流暢的二重唱展現了金妮與蘿絲的情感紐帶；當金妮與闊別社區13年的舊友傑斯幽會時，深沉的馬林巴節奏與小號獨奏暗示着她情感的覺醒；而人聲與圓號間的刺耳不協和音，恰好契合了蘿絲揭露拉里施暴行為的詠歎調。場景間簡短的管絃樂間奏也提供了色彩與戲劇張力，展現了庫斯特女士作為管絃樂作曲家的才華——這是她的首部歌劇作品。

女中音艾莉絲·誇利亞塔以充滿激情的表演塑造了金妮，這位中年女性正痛苦地掙脱"二十年如一日為父親做早餐的乖女兒"身份枷鎖。女高音莎拉·加特蘭將反覆無常卻直言不諱的蘿絲演繹得淋漓盡致；格蕾絲·卡爾的華麗花腔為卡羅琳增添了自鳴得意的鋒芒。基思·法瑞斯、泰勒·斯泰頓和約翰·摩爾穩紮穩打地完成了丈夫與情人角色的塑造。飾演暴怒拉里的男高音羅傑·霍尼威爾始終呈現緊繃的瀕臨崩潰狀態，這或許是刻意為之，但確實令人聽覺不適。大衞·尼利擔任了高效精準的指揮。

位於布蘭克表演藝術中心的波特劇院，作為得梅因大都會歌劇院的主場，其設計獨具匠心。樂團在大型伸出式舞台下方演奏，樂聲通過中央的矩形開口傳出，劇院467個圓形劇場座位讓觀眾與歌手近在咫尺。設計師盧克·坎塔雷拉通過可移動的小型佈景（廚房、門廊）和富有感染力的視頻勾勒出農場環境，瓦萊麗·特蕾絲·巴特設計的1970年代服裝精準還原了時代風貌。導演克里斯汀·麥金泰爾對整體空間的運用充滿創意。在演出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場景中，當金妮蜷縮在童年卧室裏，重現她對拉里逼近的恢復記憶時，她的牀鋪與觀眾如此之近，以至於能切身感受她的恐懼。

米歇爾·約翰遜與凱文·迪亞斯攝影：杜安·廷基劇院的親密感讓格什温的**《波吉與貝絲》**顯得恢弘非凡——強大的演員嗓音與35人優秀合唱團在這部合唱密集的劇目中全力迸發時尤為震撼。凱文·迪亞斯塑造了直率坦蕩的波吉，米歇爾·約翰遜則演繹了熱情奔放的貝絲，她最終的逃離更清晰地揭示了她為迎合鯰魚巷對"好女人"的期待所付出的努力。飾演塞雷娜的莉婭·霍金斯以爆發式慟哭演繹的《我的男人走了》成為全場高潮，雜技演員出身的傑梅因·史密斯則展現了斯波廷·萊夫蛇蠍魅力下的惡毒。傑奎琳·埃科爾斯（克拉拉）、諾曼·加勒特（克朗）和露西亞·布拉德福德（瑪麗亞）同樣表現出色；資深低男中音、愛荷華州本地人西蒙·埃斯蒂斯以律師弗雷澤的客串角色完成劇團首秀；配角中，小德米特里厄斯·桑普森飾演的蟹販令人眼前一亮。所有歌手用劇本方言演唱時都展現出罕見的説服力，邁克爾·埃利斯·英格拉姆指揮的樂團同樣令人印象深刻。R·基思·布倫利簡約而具象的佈景、哈里·納達爾的服裝設計、羅伯特·維爾澤爾的燈光與塔茲威爾·湯普森地道而深思熟慮的舞台調度，共同為這場音樂盛宴構築了完美框架。

約翰·霍利迪 攝影：杜安·廷基本傑明·布里頓的**《仲夏夜之夢》**表現參差。伊麗莎白·阿斯克倫的指揮捕捉到了樂譜的魔力，假聲男高音約翰·霍利迪詮釋的奧伯龍精妙空靈；而悉尼·曼卡索拉飾演的提泰妮婭則過於尖鋭。八名兒童扮演精靈，但他們僅演唱了第二幕結尾的搖籃曲，其餘精靈音樂由四位過度演唱的成年女聲承擔，徹底改變了原作氣質。戀人角色中，亞歷山大·伯奇·埃利奧特（狄米特律斯）和塔瑪拉·古拉（赫米婭）比以賽亞·貝爾（拉山德）與蘇珊娜·伯吉斯（海倫娜）更令人信服。以巴納比·雷飾演滑稽自信的波頓為首的鄉巴佬們表現整體出色。查斯·雷德-希伯擔任詼諧導演。

雅各布·A·克萊默的設計尤為出眾：除了營造氛圍的森林佈景，精靈們身着華麗純白的伊麗莎白時代盛裝；戀人們穿着紫金配色的學院風服裝，包括啦啦隊綵球和校名夾克；為《皮拉摩斯與提斯柏》設計的巧手自制戲服中，酗酒的斯諾特（科裏·特拉漢）穿着易拉罐編織的牆，風箱修理匠弗魯特（邁克爾·庫恩）頭戴風箱製成的頭飾。如此高水準的製作和精心選角使德梅因大都會歌劇院成為寶藏，儘管前往觀劇路途可能艱難。

威爾森女士為《華爾街日報》撰寫歌劇評論，並著有《瘋狂場景與告別詠歎：紐約市歌劇院的消亡與美國歌劇的未來》（大都會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