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願意》影評：一位受辱女性的復仇——《華爾街日報》

愛麗絲·克里奇與柯塔·埃伯哈特圖片來源：IFC午夜對於渴望一鳴驚人的年輕導演而言，低成本恐怖片是絕佳的起點，喬丹·皮爾（《逃出絕命鎮》，2017年）和羅伯特·艾格斯（《女巫》，2015年）等近年嶄露頭角的電影人皆以驚悚題材開啓職業生涯。由英法藝術家夏洛特·科爾伯特首次執導的《她將》雖未達到這些作品的高度，但風格鮮明、寒意徹骨，湧動着犀利的女性主義暗流。

愛麗絲·克里奇以冷峻詼諧的演技詮釋了英國著名演員維羅妮卡·根特——她在雙乳切除術後恢復期間，帶着護士兼陪護前往蘇格蘭租下一座孤宅靜養。然而抵達後，維羅妮卡發現預訂出現差錯，宅邸裏擠滿了其他住客，其中多數是她電影裏那些令人厭煩的諂媚影迷。她躲進莊園內一間陰暗小屋生悶氣，因道路積水無法離開，年輕助手德西（柯塔·埃伯哈特飾）則竭力防止她情緒崩潰。這位專橫的女明星對德西肆意刻薄，因對方的青春美貌總刺痛自己逝去的榮光。“你那髮型叫什麼——‘兼職無政府主義者’？“維羅妮卡指着德西男孩般的短髮譏諷道。

維多利亞在夢中被一系列奇異誘人的幻象所困擾後，改變了離開莊園和與德西分手的決定。這些灼熱的影像與莊園的黑暗歷史交織在一起——直到1722年，這裏還經常發生對女巫實施酷刑並處以火刑的暴行。然而據説這裏的土壤因浸透人類遺骸而具有治癒功效。讓我們為這種女性力量喝彩。在眾多精妙構思中，科爾伯特女士將泥漿重新詮釋為一種沸騰的、充滿怨念的物質，其中藴含着無數曾踏足這片被詛咒（或祝福）之地的女性亡魂。科爾伯特暗示，如果説舊時代的女性被不公正地污衊為女巫，那麼當代女性就應該主動擁抱並施展這些巫術力量。

作為富豪詹姆斯·戈德史密斯之女，科爾伯特女士以充滿超現實主義和跳躍式詼諧的多媒體裝置藝術開啓創作生涯。她出色地營造出詭異氛圍，就像超自然力量召喚維羅妮卡那樣令人毛骨悚然。我們通過令人不安的閃回窺見這位女演員的潛意識：外科手術刀劃開血肉的瞬間，烈火刑柱前傲然挺立的女性，以及她少女時代在狼性男人主導的影視圈成為明星的往事。

馬爾科姆·麥克道威爾圖片來源：IFC午夜由科爾伯特與基蒂·珀西共同執筆的劇本，試圖成為#MeToo運動的《逃出絕命鎮》式宣言。它提醒我們，當克里格女士這樣的女演員在1960-70年代正值青春時，某些著名導演與未成年人的不正當關係往往得不到媒體或業界的抵制。這些被剝削的女性中，有人因此永遠偏離了人生軌道。這種深埋的創傷為恐怖故事提供了絕佳素材，就像原住民墓地讓歷史不公在1980年代恐怖片中產生迴響那樣深刻。

在一段簡短卻典型有力的配角戲中，馬爾科姆·麥克道威爾飾演埃裏克·哈斯伯恩——這位著名導演曾在維羅妮卡13歲時通過其電影讓她一舉成名。當他在遠方沉浸於即將受封爵士的喜訊時，維羅妮卡似乎從蘇格蘭那片憤怒的土地上汲取了某種巫術力量，並開始向他逼近。科爾伯特女士通過電視演播室刺眼的燈光與維羅妮卡所處環境的昏暗暮色形成鮮明對比，暗示媒體未呈現的內容比可見之物更為重要。

片名《她將》似乎向《她説》致意——這部秋季檔奧斯卡熱門影片改編自女記者揭露哈維·韋恩斯坦性侵案的紀實作品，該報道曾掀起一系列針對其他男性的類似指控。許多試圖將這種社會清算融入劇本的影視編劇往往流於説教，但科爾伯特女士的出色之處在於始終保持着恐怖類型片的敍事緊迫感。在她手中，女性憤怒被賦予一種神秘力量，或許能被暫時掩埋，但永不消亡。

史密斯先生是《國家評論》特約評論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