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隆·馬斯克核心圈因2300億美元財富之爭震動——《華爾街日報》

德克薩斯州奧斯汀——去年年底，賈裏德·伯查爾攔住了他的老闆埃隆·馬斯克。

伯查爾先生是一位嚴謹的48歲的財富經理，後來成為馬斯克的最高副手及其家族辦公室負責人，他對特斯拉公司首席執行官周圍出現的新勢力人物越來越感到擔憂。

馬斯克越來越依賴一位新的顧問，34歲、俄羅斯出生的前職業賭徒伊戈爾·庫爾加諾夫。庫爾加諾夫在疫情期間有時睡在馬斯克的家中，他們深夜長談，討論這位世界首富如何通過一種被稱為“有效利他主義”的捐贈策略，利用他的財富來幫助塑造地球的未來。

庫爾加諾夫在金融或安全領域沒有經驗，但突然成為馬斯克在這兩個領域的核心人物。他從倫敦搬到德克薩斯，並用自己的新招聘人員替換了馬斯克的部分安保人員。不久之後，特斯拉首席執行官告訴伯查爾，他被這位年輕人的想法所吸引，以至於想讓他負責自己的慈善捐贈，從馬斯克龐大的私人財富中（目前約為2300億美元）按他認為合適的方式分配資金。

“埃隆，”據事後瞭解情況的三位人士透露，伯查爾告訴他的老闆，“你不能這樣做。”

兩人之間的衝突，以及他們為在馬斯克面前佔上風而進行的較量，讓我們得以一窺馬斯克核心圈子裏常常混亂的私人運作。正如馬斯克以440億美元收購Twitter的倉促行動所顯示的那樣，這位企業家可能會做出快速決定，而這些決定他可能同樣迅速地撤銷。這筆交易現在岌岌可危，馬斯克試圖退出，而Twitter則起訴他要求完成交易。

一直以來，據與馬斯克有業務往來的人士透露，他身邊輪換的投資人、下屬和不斷更迭的朋友圈都在不斷慫恿他，這些人的權勢與個人財富與同馬斯克的親密度緊密相關。

尤其有兩位關鍵人物將這位特斯拉CEO拉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伯查爾先生是鷹級童軍，虔誠的摩門教徒，不煙不酒，童年隨名為"伯查爾家庭歌手"的歌舞團巡演加州。他通過馬斯克基金會代表婉拒了採訪請求。

庫爾加諾夫先生則是豪賭客，據報撲克贏利超1800萬美元，長髮蓄鬚，性情平和。他在播客採訪中坦言因吸食大麻過量而輟學。其本人未回應置評請求。

圖為2016年參加撲克錦標賽的伊戈爾·庫爾加諾夫，後成為馬斯克慈善捐贈事務的首席顧問。圖片來源：喬·吉隆/世界撲克巡迴賽去年冬季，馬斯克在兩人間達成折中方案。他允許庫爾加諾夫監管57億美元特斯拉股票——這些是CEO去年底承諾最終將捐贈給慈善機構的股份。而馬斯克其餘資產仍由伯查爾掌管。

然而這一決定並未平息紛爭。

本報道基於對十幾位與馬斯克、伯查爾和庫爾加諾夫關係密切人士的採訪，包括馬斯克基金會的相關人員及投資者。

終極問題解決者

儘管坐擁鉅額資源，馬斯克在高端慈善領域卻鮮有建樹。相較於微軟聯合創始人比爾·蓋茨和亞馬遜創始人傑夫·貝索斯等富豪——他們的財富與馬斯克一樣主要來自公司股份——馬斯克對具體的捐贈計劃始終諱莫如深。他未回應置評請求。

文件顯示，馬斯克個人基金會在2020財年（可獲得數據的最近年份）捐贈了2360萬美元。根據《福布斯》排名，這筆捐贈僅佔其當年淨資產的約0.02%。

雖然眾所周知馬斯克最信賴自己的判斷，但自2016年起掌管其基金會的正是伯查爾——這位核心圈中資歷最深的成員之一。

賈裏德·伯查爾是馬斯克的得力助手，也是其財富管理公司的負責人。圖片來源：Patrick T. Fallon/彭博新聞社這種合作關係體現了伯查爾作為馬斯克"終極問題解決者"的角色，事無鉅細皆由其操辦。法律文件顯示，除了管理數百億美元資產外，伯查爾還曾在2018年用化名註冊了justballs.com網站，只因馬斯克曾在網上隨口提過某天可能想擁有這個域名。

伯查爾先生通過金融領域進入科技界。在與兄弟姐妹短暫合唱生涯後——他是11個孩子之一——他進入楊百翰大學就讀。

隨後他在美林證券工作一年，因公司所稱"未經管理層批准向客户發送信函"而被解僱。

伯查爾最終轉向私人財富管理，約十年前在摩根士丹利南加州辦公室擔任客户顧問時與馬斯克結識。據一位接近馬斯克的人士透露，當時特斯拉聯合創始人資金緊張，伯查爾協助安排了數億美元的投資銀行貸款，給馬斯克留下深刻印象。約六年前馬斯克成立私人公司管理個人資產時，便任命伯查爾負責運營。

伯查爾為馬斯克工作期間曾捲入多起離奇的公眾爭議和訴訟。法庭文件顯示，2018年一名英國洞穴探險家批評馬斯克提出協助營救泰國洪水洞穴被困少年足球隊後，伯查爾以"詹姆斯·布里克豪斯"的假名創建郵箱僱傭私家偵探調查此人。

2020年1月馬斯克出席上海特斯拉活動。圖片來源：Aly Song/REUTERS馬斯克隨後在推文中稱此人為"戀童癖"，儘管他後來道歉並表示只是玩笑性嘲諷。該探險家在洛杉磯聯邦法院以誹謗罪起訴馬斯克未獲成功。

除了協助管理馬斯克先生的財富外，伯查爾還擔任其隧道初創公司Boring Co.的董事，以及馬斯克旗下Neuralink的首席執行官，該公司旨在開發一種腦植入物，幫助四肢癱瘓患者控制電腦或其他設備。

當馬斯克2020年宣佈從加州遷往得克薩斯州時，伯查爾也舉家搬遷至此。此後他成為了馬斯克在得州首府最接近公眾形象的代表，代為處理商務和出席活動。

“你聯繫的其他與埃隆關係密切的人都不會回你電話，“奧斯汀半導體制造商Silicon Labs前首席執行官泰森·塔特爾表示。

‘大膽行動’

庫爾加諾夫最初是通過社交活動與馬斯克結識的。

據他在Paul Phua撲克播客中透露，庫爾加諾夫出生於俄羅斯，4歲起隨工程師父母在德國工人階級移民家庭長大。

二十多歲時，他以職業撲克選手身份嶄露頭角。其他撲克玩家表示，約十年前開始，他就在拉斯維加斯參加高額錦標賽並屢獲勝利。2012年他在蒙特卡洛贏得108萬歐元獎金，由此聲名大噪。

玩家們稱他以激進風格著稱，贏得了同行職業選手的尊重。“伊戈爾敢於頻繁出手並採取大膽行動，“其中一位玩家丹·史密斯評價道。

儘管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拉斯維加斯度過，但他的個性與這座城市喧囂的刻板印象並不相符。一位認識他的人表示，他經常被捲入關於人工智能在撲克中崛起等話題的漫長哲學討論。庫爾加諾夫先生擔心，可能會開發出一種計算機程序，能夠擊敗最有天賦的人類玩家。

拉斯維加斯的市場營銷人員、庫爾加諾夫的熟人金·馬辛達説，他最引人注目的地方是他有時會畫眼線。“他內心住着一個孩子，“她説。

在2015年接受《撲克人生播客》採訪時，他表示正在為撲克玩家開發一款會計應用程序。根據存檔的網頁，他還共同創立了"高效捐贈促進會”（REG），旨在幫助撲克玩家、夢幻體育玩家和金融專業人士找到合適的慈善機構來捐贈他們的獎金。

REG專注於有效利他主義，這是一種捐贈方法，認為相對慈善需求等固有主觀品質可以量化。這仍然是一種小眾方法，因為許多慈善專家表示，它可能會鼓勵對複雜的道德問題採取非個人化、功利主義的態度。

2016年，庫爾加諾夫先生和麗芙·博裏在舊金山的一次活動中。照片：凱利·沙利文/海洋晚會Getty Images其他撲克玩家表示，庫爾加諾夫的社交生活圍繞着他的長期伴侶、職業撲克玩家麗芙·博裏展開。博裏女士長期以來與錄音藝術家格萊姆斯是朋友，後者在2018年首次與馬斯克傳出戀情。大約在同一時間，馬斯克將博裏女士列為他在Twitter上關注的少數人之一。

據與她交談過的撲克評論員喬·斯台普頓稱，她對這次關注“感到欣喜若狂”。

兩對夫婦開始共度時光。馬斯克和庫爾加諾夫因共同熱愛火人節而結緣，這是他們經常參加的自由奔放的沙漠節日活動。與此同時，波爾與格萊姆斯保持親密關係；兩位女性在社交媒體上發佈了合影。波爾未回應置評請求，而法律名為克萊爾·鮑徹的格萊姆斯則無法聯繫到。

庫爾加諾夫結識馬斯克之際，正值他即將帶着數百萬美元的個人獎金從職業撲克界退役。然而他的撲克記賬應用始終未能起步，而REG在資金管理規模上仍屬小型機構。

REG在其官網上稱，2019年（該組織提及的最近年份）引導了310萬美元慈善捐贈，並表示這筆金額"反映了所有受我們重大影響的捐款”。該數據無法獨立核實。REG未回應置評請求。

疫情爆發後，庫爾加諾夫與馬斯克關係更為密切。庫爾加諾夫提出一個願景：或許能幫助馬斯克將其科學興趣與鉅額財富相結合，創造更大社會價值。

據知情人士透露，以樂於接受新想法著稱的馬斯克，對這種尚無其他主要捐贈者嘗試過的慈善方式很感興趣。他讓庫爾加諾夫負責基金會撥款申請的審核工作。

當馬斯克移居得克薩斯州時，庫爾加諾夫和波爾很快也隨之遷居。

2022年2月，馬斯克旗下公司SpaceX位於德克薩斯州布朗斯維爾的發射設施正在建設中。圖片來源：馬克·費利克斯/彭博新聞社### “捐贈決策權”

到去年八月，即從撲克界退役兩年後，庫爾加諾夫已獲得馬斯克基金會的官方郵箱地址，並深度參與慈善事務。當月，他與非營利組織"探索火星"公司CEO克里斯·卡伯裏通信。該組織正試圖籌集60萬美元，幫助一支阿富汗女孩機器人團隊撤離戰火紛飛的祖國。

庫爾加諾夫對費用提出質疑。“關於費用明細，我想具體瞭解各項開支構成——除了機票費用外應該還有其他支出，但總成本隨人數線性增長仍令我驚訝。“他在《華爾街日報》查閲的郵件中寫道。

未回應置評請求的卡伯裏雖感失望但未放棄。在另一封被《華爾街日報》查閲的郵件中，他告訴同事：“我們近期與伊戈爾合作順暢，日常捐贈決策都由伊戈爾拍板。”

對比爾肖爾而言，這種局面難以接受。知情人士稱，他作為基金會負責人，認為庫爾加諾夫這個新人突然對馬斯克資金的流向擁有巨大影響力。

知情人士透露，比爾肖爾還獲悉聯邦調查局特工已開始對庫爾加諾夫進行初步調查，這是其防範外資干預美國企業職責的一部分。調查人員擔憂一個新人能如此快速進入馬斯克核心圈子。

庫爾加諾夫先生並未被指控有任何不當行為。聯邦調查局發言人未就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知情人士透露，由於擔心馬斯克可能捲入聯邦調查，伯查爾今年春季再次就庫爾加諾夫的問題向內部提出質疑。在伯查爾看來，由庫爾加諾夫主導處理馬斯克承諾捐贈的57億美元股票事宜並不妥當。

在馬斯克收購推特期間，伯查爾始終伴隨其左右。他協助籌集了數十億美元資金，並代表馬斯克與股東和投資者就社交媒體平台的未來進行溝通。

截至春季，這位特斯拉CEO對推特的收購需要他投入數百億美元個人資金，此事佔據了他大量精力。與此同時，隨着大盤迴調，特斯拉股價下跌，導致馬斯克淨資產縮水。

五月，伯查爾要求馬斯克解除庫爾加諾夫在基金會的職務。

基金會代表表示，馬斯克同意讓庫爾加諾夫離職。

該代表稱，馬斯克的資金最終並未用於任何與有效利他主義相關的項目，且庫爾加諾夫的馬斯克基金會郵箱已於約六週前停用。

艾麗莎·喬和麗貝卡·埃利奧特對本文亦有貢獻。

聯繫作者羅伯·科普蘭：[email protected]

更正聲明

泰森·塔特爾是芯科實驗室前首席執行官。本文早期版本誤將公司名稱寫為硅谷實驗室。（更正於7月16日）

出現在2022年7月18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馬斯克核心圈因爭執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