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林的髒話課——《華爾街日報》
Andy Kessler
“現在每個人都在四處走動，思考自己能説什麼，自我審查，結果降低了討論和思想的標準。”這聽起來像是2022年，但説這句話的人50年前本週因“擾亂治安、褻瀆”罪名被捕。我們已經走了很長的路，但似乎又回到了原點。
喜劇演員喬治·卡林於1972年7月21日在密爾沃基的夏季音樂節上表演，當時他的節目指出了“描述髒話的方式比髒話本身還多”的荒謬現象：“髒、壞、骯髒、下流、卑鄙、粗俗、不雅、色情、頑皮、放蕩、輕佻、低俗、街頭語言、粗鄙之談、更衣室談話、軍營語言、不雅、品味低下、暗示性、咒罵、詛咒、發誓、褻瀆、淫穢，而我能想到的只有……”接着他列出了那些被稱為“電視上不能説的七個詞”。我不會重複它們，但我打賭你們很多人都能脱口而出。
夏季音樂節的逮捕並非他的第一次。1962年，他因拒絕出示身份證，與萊尼·布魯斯被關在同一輛警車裏。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卡林後來發展出一套進一步推動言論自由權利的表演。HBO的新紀錄片《喬治·卡林的美國夢》記錄了這些故事，儘管和大多數紀錄片一樣，它最終淪為了政治噱頭。跳過最後30分鐘——其餘部分堪稱喜劇黃金。
密爾沃基地區檢察官問一名警察：“這算擾亂治安嗎？”沒有得到回答後，他轉向助理地區檢察官問道：“你在場，觀眾有什麼反應？”“嗯，他們起立鼓掌。”審判期間，法官顯然用手遮住臉以掩飾笑聲。卡林先生最終被判無罪。
1973年，一名男子向聯邦通信委員會投訴，稱其15歲的兒子在紐約非商業電台WBAI-FM聽到了卡林著名的段子。最終，聯邦通信委員會訴太平洋基金會案被提交至最高法院，而約翰·保羅·史蒂文斯大法官1978年的裁決意見（至今仍有效）判定，為了保護兒童免受"不當"言論的影響（這個詞也被卡林列入了他的髒話清單），這七個髒詞不應在公共電波中出現。
儘管反體制，卡林的政治立場卻難以歸類。關於選擇的幻覺，他説：“我們被引導相信，通過行使無意義的選擇，我們是自由的。冰淇淋口味，你想要什麼？我們有31種。我們有本週特選，我們有本月特選。但政黨呢？我們只有兩個。“他對兩黨都嗤之以鼻。
自最高法院多布斯訴傑克遜婦女健康組織案判決草案泄露以來，這段1996年的段子被反覆播放：“天啊，這些保守派真是了不起，不是嗎？他們都支持未出生的孩子。他們會為未出生的孩子做任何事。但一旦你出生了，你就只能靠自己了。“但還有這段1992年的言論：“我受夠了這些自以為是的環保主義者；這些白人中產階級自由派，他們認為這個國家唯一的問題就是自行車道不夠多！這些人試圖讓世界對他們的沃爾沃汽車更安全！”
在太平洋基金會案裁決後，卡林告訴《洛杉磯時報》：“思想和討論依賴於語言，當你縮小其基礎時，你就縮小了理性討論和思想的基礎。而這正是他們想要做的。“用1970年代的俚語來説，“他們"指的是當權者、體制。如今，“他們"指的是政治正確者、社會正義戰士、那些堅持認為你是種族主義者的思想警察。
或許卡林留給世界的禮物，並非指認出那些電視上禁言的虛偽，而是揭示壓制言論、思想或觀念對社會的破壞。若目睹當今社交媒體審查的現狀，他恐怕會驚駭不已。若自由的代價是可能冒犯他人，卡林定會認為這代價微不足道。我深以為然。
審查制度與技術侵蝕了公共廣播的疆域。車載廣播轉向SiriusXM和Spotify，電視轉向有線、衞星與藍光。如今一切皆可流媒體，百無禁忌。我仍認為青少年需要保護，但這談何容易——握着智能手機的八歲孩童每日都能聽到禁忌詞彙。網飛那些吸引兒童的警示標籤令我發笑：“血腥、髒話、吸煙”。就連迪士尼也不再如往昔般家庭友好了。
卡林逝於2008年，彼時取消文化和校園安全空間正開始蔓延。如今禁語清單越來越長，包括"所有生命都重要”、“酋長”、“生母"甚至"主卧”。思想交鋒就此終結。再加上運動隊名稱爭議、操場上用錯代詞…天啊，喬治·卡林，我們多麼懷念你。
1972年7月21日，喬治·卡林在密爾沃基被捕。圖片來源：Mark Goff/Bettmann Archive/Getty Images出現在2022年7月18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卡林髒話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