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旅行問題重重，原因如下 - 《華爾街日報》

這個夏天本應標誌着商業航空業在兩年旅行限制導致行業近乎冬眠後的重生。

然而，它正演變成幾十年來最混亂的旅行季節之一。

航班不斷被取消，延誤成為常態。行李頻頻失蹤。值機、託運和安檢長達數小時的等待讓旅客苦不堪言。

問題並非單一環節出錯。整個系統在每個環節都承受着壓力或瀕臨崩潰，航空公司與機場的每個問題都在加劇其他問題。

行李搬運工和安檢人員的嚴重短缺導致旅客無法辦理登機，進而引發航班延誤。當樞紐機場的移民和海關人員不足時，乘客有時被迫滯留機艙——五月份多倫多就有2700架次抵達航班受此影響。所有這些意味着飛行員和空乘人員工作時間延長，夜間維護時間被壓縮。久而久之，人員與設備短缺問題不斷累積。

那些獲得疫情救助資金或受益於政府支持休假計劃的全球航空公司，原本希望避免這些難題。早在2020年初大規模停飛後不久，它們就開始規劃全面復航。

今年，收入鋭減的航空公司計劃在春夏大幅增加運力。但它們在2020年採取的某些收縮措施已證明難以逆轉。在這個需要對新員工進行背景審查和培訓（有時還包括飛行模擬器操作）的行業，它們發現人員補充速度遠遠跟不上需求。

人們準備在俄勒岡州波特蘭市下飛機。今年夏天飛行遇到了許多幹擾。照片：Nathan Howard/Getty Images為了解決一連串的航班延誤問題，一些機場對乘客和航班實施了限制，一些航空公司削減了他們新增加的航班計劃。但這些舉措進一步打亂了旅客的計劃。

“我們竭盡全力試圖抓住並確保儘可能多的收入份額，”達美航空公司首席執行官埃德·巴斯蒂安説。“我們確實措手不及，我認為行業內的每個人在某種程度上都是如此。”

達美航空隨後縮減了其飛行計劃，該公司表示，這些措施有助於穩定5月和6月因延誤和取消而受到影響的運營。但這帶來了財務成本。高管們表示，即使需求依然強勁，達美航空至少在年底前不打算增加更多飛行。

美國國內交通在過去一年的大部分時間裏一直很繁忙，儘管水平低於新冠疫情前的日子。各國已經取消了許多國際旅行限制。但雖然大多數航班都按時到達，但與過去平靜的兩年以及大流行前的時期相比，干擾顯著增加。

根據航班數據專家FlightAware的數據，多倫多皮爾遜國際機場在6月1日至7月12日期間有52.9%的航班晚點起飛，這是在完成1000次或以上航班的機場中比例最高的。德國法蘭克福機場和巴黎戴高樂機場的延誤率分別為46.4%和42.8%，倫敦希思羅機場為40.2%。

在中國境外，清零政策已令航空公司步履維艱。根據FlightAware數據，6月1日至7月12日期間，紐瓦克自由國際機場的航班取消率最高——7.8%的離港航班被取消，而2019年同期為4.5%。同期紐約拉瓜迪亞機場的取消率為7.2%，較2019年也大幅上升。

在運營良好的時期，航空運輸就像一場精心編排的全球芭蕾舞劇，每天將乘客及其行李經機場運送至飛機，飛上天空再安全降落。

通常航空系統會設置足夠的冗餘資源來應對突發狀況。但當前機場和航空公司面臨的招聘困境，意味着這種緩衝機制已不復存在。

“所有人都在問同一個問題：‘他們都去哪兒了？’“阿聯酋航空總裁蒂姆·克拉克在上月的活動中表示，“已有數億人從勞動力市場消失。”

當前的壓力點包括：裝卸行李的地勤人員嚴重不足、新聘或返聘飛行員培訓週期長、新冠持續缺勤現象，以及保障飛行安全至關重要的空中交通管制員短缺。

倫敦希思羅機場作為人員短缺及運營混亂的焦點，上週追隨倫敦蓋特威克、法蘭克福和阿姆斯特丹史基浦機場的步伐，開始限制航空公司運營。這個疫情前國際客流量僅次於迪拜的全球第二大機場宣佈，9月11日前將每日離港旅客上限設為10萬人次，較原計劃減少4000人。

7月13日，旅客們在希思羅機場3號航站樓外排隊。圖片來源：喬爾·範·霍特為《華爾街日報》拍攝希思羅機場的一位發言人表示，乘客數量已恢復至疫情前的80%至85%，但航空地勤團隊的人員配備僅達到約70%。機場方面稱，許多負責地面服務和行李運輸的航空公司也存在人手不足的問題。

為多座機場提供航空服務及行李託運的瑞士國際空港服務有限公司目前正試圖填補約1.7萬個職位空缺，在美國部分機場提供5000美元的簽約獎金。規模較小的競爭對手孟席斯航空服務公司截至6月30日有1800個待填補崗位。

這類工作需要每週輪班七天且包含夜班，意味着其吸引力往往難以與其他行業的空缺崗位競爭。孟席斯首席執行官菲利普·約尼格表示，潛在求職者還對該行業兩年前的大規模裁員以及經濟衰退可能帶來的影響感到擔憂。

“你能感受到人們心中的不確定性，“他説，“夏天過後會怎樣？會出現經濟衰退嗎？……如果我現在去那裏工作，能保住飯碗嗎？”

他表示最大的瓶頸在於機場新員工所需的背景審查流程。該程序平均需要60天，在某些司法管轄區甚至長達三個月。

5月31日坦帕國際機場的飛機。圖片來源：Chris Urso/坦帕灣時報/Zuma Press最嚴重的人員短缺發生在行李處理團隊，導致今年夏天行李丟失和錯放的問題頻發。7月11日，達美航空一架空客A330從希思羅機場飛往底特律，機上沒有乘客，只載有1000件此前丟失的行李。

冰島航空集團有時會派遣行李處理員隨機飛往阿姆斯特丹，因為當地地面人員不足。首席客户官Sylvía Kristín Ólafsdóttir表示，一位冰島航空客服代表曾前往阿姆斯特丹處理丟失行李，最終協助協調了一架貨艙更大的飛機將行李運回冰島。

“我們只能尋找創造性的解決方案，“她説。

行李丟失數據未被廣泛統計，但總部位於瑞士的航空行李追蹤軟件公司SITA表示，今年1至3月乘客報告的行李處理失誤數量是2021年同期的三倍。SITA稱，4至6月這一數字達到去年同期的五倍。

多倫多皮爾遜機場行李系統近期發生機械故障，導致大量行李堆積在傳送帶旁。6月希思羅機場行李箱傳送帶停運，被迫滯留數千件無法送達乘客的行李。某航站樓內存儲空間耗盡後，數百件行李在外部大廳排成長列。

6月19日希思羅機場2號航站樓外堆積的行李。圖片來源：HENRY NICHOLLS/REUTERS2020年疫情期間航空出行需求驟減，航空公司鼓勵數千名飛行員提前退休。飛行員職業諮詢公司FAPA.aero的數據顯示，美國大型航空公司自1月1日以來招聘的飛行員人數已超過其他任何全年，扭轉了此前的趨勢。

飛行員需要在新航空公司接受培訓，由於入職人數眾多，而飛行模擬器和教官數量有限，導致培訓需要長時間等待。達美航空首席執行官巴斯蒂安表示，上個月約有1600名飛行員在培訓中，佔其飛行員總數的10%以上。

德國漢莎航空也有數百名飛行員仍需接受特定機型的培訓。該公司首席執行官卡斯滕·斯波爾表示，還有一千多名空乘人員在家等待獲得資格認證。

總部位於明尼阿波利斯的廉價航空公司太陽城航空控股公司在疫情開始時保留了大部分飛行員，因為該公司還經營貨運業務。但今年隨着大型航空公司擴大運營規模，這些飛行員開始被挖走。

一名飛行員在底特律都會機場乘坐自動扶梯。圖片來源：Emily Elconin/Bloomberg News太陽之翼航空面臨的一個結果是飛行員培訓資源壓力增大。該公司首席執行官朱迪·布里克表示，飛行員從入職到具備載客資質的培訓週期已從75天延長至115天。“現在有大量人員亟待通過這條輸送管道。”

布里克指出，航空公司過去能輕鬆預估飛行員流失數量及相應需招聘培訓的人數。“如今情況變得極其複雜，“他坦言。

疾病與新冠相關缺勤加劇了運營難度。漢莎航空旗下廉價航空歐洲之翼7月5日因機組人員患病且無備用人員頂班，被迫取消飛往希思羅機場的返程航班——所有備用人員都在填補其他崗位空缺。

澳大利亞墨爾本機場航空主管吉姆·帕拉索斯透露，初步數據顯示自6月初以來該機場約8%航班被取消，其中多數為悉尼航線。“四個月內需求反彈速度令人難以置信，常有人質問’你們為何沒做好準備？‘實際上過去兩年因疫情反覆和毒株變異，我們經歷了六七次虛假重啓。”

旅客在華盛頓附近的里根國家機場查詢航班狀態。圖片來源：內森·霍華德/蓋蒂圖片社歐美部分航空公司抱怨，空管人員短缺導致的延誤也加劇了航班擁堵。今春暴風雨引發航班中斷後，各航司就空管延誤問題與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進行了磋商，航空公司稱空管延誤使情況惡化。

“全行業安排的航班數量已經超過了空管人員配置系統能處理的極限，”美聯航高管喬恩·羅伊特曼本月早些時候向員工表示。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稱，多重因素共同導致了這一局面，包括航空公司自身的人員配置水平，而空管人員不足並非造成大部分延誤和取消的原因。

阿拉斯加航空集團已將其夏季運力較年初計劃削減了幾個百分點。其首席執行官本·米尼庫奇表示：“如今變數太多，你必須更加謹慎地制定航班計劃，並確保人員配置得當。”

聯繫記者：本傑明·卡茨 ([email protected]) 和艾莉森·賽德 ([email protected])。

西班牙地中海沿岸馬拉加機場的候機場景。圖片來源：Lex Zea/Contacto/Zuma Press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19日印刷版，標題為《今夏航空旅行各環節故障頻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