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電影明星》評論：保羅·紐曼與喬安妮·伍德沃德——好萊塢昔日的權力夫婦 - 《華爾街日報》

喬安妮·伍德沃德與保羅·紐曼圖片來源：紐曼/伍德沃德家族/HBOMAX在伊桑·霍克《最後的電影明星》中諸多富有靈感甚至令人驚歎的選擇裏，開場選用《布里奇夫婦》片段堪稱神來之筆。這部改編自埃文·S·康奈爾兩部小説的1990年Merchant-Ivory製作，由保羅·紐曼和喬安妮·伍德沃德主演——這是他們共同出演的16部電影之一——其呈現方式與霍克六集紀錄片系列的敍事框架如出一轍：即便65歲的紐曼仍如職業生涯大多數時候那樣牢牢佔據銀幕，但伍德沃德才是更含蓄的藝術家，她以精妙絕倫的表演讓奧斯卡觀察者們驚訝於她竟能獲得最佳女主角提名（最終不出所料敗給《危情十日》的凱西·貝茨，讓宇宙秩序重回正軌）。

這個原為已停播的CNN+策劃的系列標題，源自戈爾·維達爾對這對夫婦的評價：“他們見證了電影作為普世藝術形式的終結”（電視已取代電影地位），“因此人們會將他們視為最後的電影明星”。此論斷的合理性取決於對"巨星"的定義，但霍克的核心觀點是：紐曼-伍德沃德這對銀幕內外的人生伴侶，以優雅姿態見證了自20年代存在的好萊塢體系消亡——而他們自己正是這個體系培養出的專業典範。

```導演手頭有一項非凡的資源：2008年去世的紐曼曾與編劇斯圖爾特·斯特恩（《無因的反叛》《雷切爾，雷切爾》）合作撰寫回憶錄，並錄製了與數十位曾與這位演員共事、生活或有過交集人士的訪談。後來紐曼顯然銷燬了這些錄音帶——但正如霍克先生在“驚喜揭秘”時刻透露的那樣，斯特恩先生早已將它們轉錄成文字。

這數十萬頁資料本質上構成了本劇集的劇本基礎，霍克邀請多位演員為訪談中的人物配音，這些素材有的來自紐曼親自參與的對話，有的源自其他渠道。配音陣容包括喬治·克魯尼飾演紐曼，勞拉·琳妮飾演伍德沃德女士，還有梅蘭妮·格里菲斯、山姆·洛克威爾、比利·克魯德普、莎莉·菲爾德、佐伊·卡贊、凱倫·艾倫、史蒂夫·扎恩、拉塔尼亞·理查森·傑克遜和奧斯卡·伊薩克。受訪"角色"則涵蓋伊利亞·卡贊、西德尼·呂美特、卡爾·馬爾登、西德尼·波拉克、西德尼·波蒂埃、維達爾，以及傑奎琳·威特——紐曼的第一任妻子，他三個孩子的母親，1958年紐曼為與伍德沃德在一起而離開了她。通過威特本人及其女兒斯蒂芬妮（她在鏡頭前現身）的敍述，紐曼人生的這一章節被直白而痛楚地呈現。

紐曼與伍德沃德女士圖片來源：Alamy除其他成就外，《最後的電影明星》堪稱剪輯藝術的傑作。巴里·波爾特曼從龐雜的檔案素材中精妙拼貼，同時巧妙避開了霍克敍事框架可能引發的混亂：演員並非總是對口型配音——有時我們聽到的是受訪者原聲；雖然喬治·克魯尼與紐曼本尊截然可辨，文森特·多諾費奧也完全不像卡爾·馬爾登，但像布魯克斯·阿什曼斯卡斯對維達爾的傳神演繹，偶爾會讓觀眾難以分辨。紐曼-伍德沃德故事發生地的實景鏡頭、訪談片段與環境影像的交織，形成了一系列非傳統卻引人入勝的蒙太奇。

霍克先生通過視頻聊天與他的多位演員成員互動，展現出對拍攝對象的熱情投入，或許因此過度渲染了他們——以及他們的時代和他們的熟人。他們在馬龍·白蘭度、卡贊和詹姆斯·迪恩同在演員工作室時多麼了不起；與維達爾成為朋友多麼不可思議！導演兼敍述者的熱情反而削弱了拍攝對象的重要性，因為他顯然擔心我們不知道他們是誰。或許他們在公眾記憶中已經淡去，儘管伍德沃德女士曾四次獲得最佳女主角提名（1957年憑藉《三面夏娃》獲獎一次），紐曼則被提名八次。（因《大審判》惜敗於冗長的《甘地傳》後，他最終憑藉《金錢本色》獲獎，這感覺像是學院的補償。）這對夫婦之間的互動是故事的重要部分——紐曼在自己的採訪中非常坦率地承認了他認為作為演員的不足，以及他妻子更出色的天賦。她有天才，他沒有。但霍克先生擔心的是，現在已經沒有人認識他們了。

卡贊女士向他承認她從未看過伍德沃德的電影，霍克先生也承認她可能不是唯一一個。所以他滔滔不絕，而他們卻顯得渺小。

或許你必須是這兩位演員的粉絲才能深入《最後的電影明星》，儘管就電影傳記或一般紀錄片而言，這部作品在玩弄結構和自由奔放的印象派肖像畫方面非常出色，並創造了一個關於在電影中生活、與另一個人結婚、然後弄清楚誰將成為誰、扮演哪個角色的深刻敍述。作為一個關於明星的故事，它可能是一部時代作品。作為一個關於關係的故事，它並沒有真正的過期日期。顯然，這段浪漫也沒有：早在1994年，本文作者被派去採訪紐曼在《大智若愚》片場時，陪他去了他的拖車，那裏設備齊全，有一部座機正在響鈴。由於無法弄清楚聽筒（當時電話不太好用），他錯過了電話，然後立即道歉：“我得打電話回家看看是不是喬安妮。”桌子上擺着她穿着半透明白色禮服、在50年代某個海灘涉水的照片；他們已經結婚36年了。結果她並沒有打來；但正如他所説，他想確認一下。

出現在2022年7月20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好萊塢過去的權力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