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精英如何傳播苦難 - 《華爾街日報》

那些飛往達沃斯或阿斯彭參加會議的精英階層多年來一直告訴我們，我們面臨的最緊迫威脅是氣候變化、環境災難和生物多樣性喪失。他們以當前席捲各地導致歐洲數千人死亡的熱浪為例，作為徹底改變我們社會和經濟、轉向可再生能源的最新理由。

這類論調具有誤導性。誠然隨着氣温升高，全球將經歷更多熱浪，但人類也會適應這些變化。以西班牙為例，氣温上升實際上降低了熱相關死亡率，因為人們的適應速度超過了氣温上升速度——通過普及空調、設立公共避暑中心，以及改進對中暑、心臟病等高温誘發或加重疾病的治療。

僅關注熱相關死亡同樣具有誤導性。全球範圍內，低温的致命風險遠高於高温：每年約50萬人死於高温，但超過450萬人死於寒冷。雖然氣温上升會增加熱相關死亡，但也會減少寒潮致死人數。《柳葉刀》最新研究顯示，2000年以來氣温上升總體上降低了温度相關死亡總數。研究者得出結論：到2010年代末，全球變暖每年導致熱相關死亡增加11.6萬例，但同時使寒潮相關死亡減少28.3萬例。

此外，政客們對氣候變化的單一關注忽視了民眾更擔憂惡性通脹問題，尤其是食品和能源價格飆升。而氣候政策正在加劇這些困境。

當前普通人承受的能源價格暴漲主要源於俄烏戰爭。但如果西方沒有為自身能源安全設置綠色壁壘——例如拜登總統暫停天然氣開採許可，或歐洲拒絕開發其豐富的頁岩氣儲備——局勢絕不會如此嚴峻。氣候政策還通過補貼太陽能、風能等可再生能源推高了能源價格，使得人們更難適應環保人士所詬病的極端氣温。無論是夏季空調還是冬季供暖，都需要廉價可靠的能源保障。

燃料價格上漲也導致食品更昂貴。低成本合成肥料是人類為解決全球温飽發明的偉大技術之一，但其生產主要依賴天然氣。即便面臨近十億人瀕臨飢餓的危機，沉迷於氣候議題的官僚們仍以化石燃料為由反對增產化肥生產。

若政客們兑現淨零排放承諾，綠色政策的代價將更加沉重。麥肯錫數據顯示，要在2050年前實現全球淨零目標，未來三十年每年需投入逾5萬億美元——這相當於全球税收總收入的三分之一。即使每個美國人每年承擔5000美元，到本世紀中葉美國也只能完成80%的減排目標，實現100%目標的花費可能翻倍。歐盟每年已為可再生能源支付690億歐元補貼，若堅持更激進的淨零承諾，其年度氣候政策成本或將突破1萬億美元。

難怪環保作秀會引發政治反彈。自荷蘭政府於6月下令要求部分地區必須削減70%至80%的牲畜產生的氮氧化物和氨排放以來，該國抗議活動不斷。上個月有多達4萬名農民示威反對該措施。荷蘭是全球十大食品出口國之一，在全球飢餓問題日益嚴重之際，這些政策將重創該國農業。

斯里蘭卡是精英環保主義失敗的典型。在活動人士和世界經濟論壇的推動下，該國政府於2021年4月禁止使用合成肥料。糧食生產崩潰，貨幣違約。飢餓而憤怒的民眾發起抗議，衝進總統府，迫使政府集體辭職，總統逃離該國。

完全有可能同時幫助氣候和工薪家庭。實現這一目標的政策應以創新為重點。政策制定者需要認識到，以現有技術根本無法淘汰化石燃料。全球近80%的能源來自化石燃料，即使當前所有氣候政策都得到全面落實，到本世紀中葉，化石燃料仍將佔全球能源使用量的一半以上，據國際能源署稱。政策制定者不應試圖過早地強制向可再生能源過渡，從而導致能源價格飆升，而應專注於資助研究，開發真正經濟實惠且可靠的清潔能源。政府也不應糾纏農民轉向有機農業，而應投資研究開發作物品種和農業實踐，以更小的環境足跡實現更高的產量。

其中一些技術已在開發中。增加資金投入可以更快地實現這些技術，並在限制排放方面比當前活動人士鼓吹的政策發揮更大作用。這類明智措施的代價遠低於淨零排放等政策，從而能節省更多資金應對全球其他諸多挑戰。

部分精英開始意識到他們的政策正在製造政治風險。歐盟委員會副主席弗蘭斯·蒂默曼斯表示，今年冬天可能有數百萬歐洲人無法為住宅供暖。他總結稱，這會導致"極其激烈的衝突與動盪"。

他是對的。當人們飢寒交迫、身無分文時就會反抗。如果精英階層繼續推行與大眾迫切需求脱節且代價高昂的政策，我們必須為混亂局面做好準備。

隆伯格先生是哥本哈根共識中心主席、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訪問學者。其新著為《虛假警報：氣候恐慌如何消耗萬億財富、傷害窮人且無益於地球》。

7月20日的倫敦人行道。圖片來源：andy rain/Shutterstock刊發於2022年7月22日印刷版，標題為《氣候精英如何傳播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