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臨驅逐》評論：當援助適得其反——《華爾街日報》

2020年12月16日，達拉斯警員監督搬家工人在新冠疫情期間執行驅逐令圖片來源：Retro Report/FRONTLINE (PBS)新聞總是追求時效，而專題紀錄片則是慢動作的新聞。長期播出的時事節目《前線》始終試圖在兩者間找到平衡，以緊迫和敏鋭直擊觀眾的理智與情感——有時甚至直指要害。當危機仍在持續時，保持時效性也相對容易。

《直面驅逐》探討了新冠疫情引發的住房危機對看似安穩人羣的直接影響——儘管聯邦政府頒佈了驅逐禁令，這些人仍因失業而失去家園。但從更廣泛的角度看，這部由《前線》長期解説員威爾·萊曼旁白的紀錄片，講述了一個被法律體系和社會支持網絡割裂的國家故事，這些系統極易受到官僚主義混淆視聽、政治和道德反覆無常的影響。

“疫情期間租户的遭遇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們居住的郵政編碼，“當時任職於驅逐實驗室組織、現為白宮顧問的艾米麗·本弗表示，“能否保住住所幾乎完全取決於房東是否遵守疾控中心或當地的暫停驅逐令，取決於出現在你家門口的是哪位警長，以及你面對的是哪位法官。”

儘管情況並非總是如此，但你居住的州也很重要：例如我們瞭解到，德克薩斯州在疫情初期幾乎沒有租户保護措施，且當地法官傾向於裁定CDC的暫停驅逐令違憲（最高法院最終也做出了相同裁決）。但即使在租户權益友好的新澤西州，儘管實施了本州的暫停驅逐令，人們仍找到了規避新冠相關規定的辦法；節目中聚焦的那位租户可能並未簽署新澤西州紐瓦克公寓的正式租約，因此從法律角度而言她面臨的不是“驅逐”而是“遷出令”。最需要援助的人羣往往最難獲得幫助——不僅因為規則晦澀難懂，還因為他們無法處理繁瑣的文件或技術流程——這種困境想必能引發多數觀眾的共鳴。

這部與無黨派非營利組織"回顧報道"合作製作的《面臨驅逐》節目（該組織自2020年冬季起就開始追蹤記錄節目對象），對房東羣體尤其是"夫妻店"式的小業主給予了充分理解——對他們而言出租房屋未必是樁大生意。達拉斯縣治安法官卡蒂娜·惠特菲爾德傾向於調解租務糾紛，她表示經常有房東向她訴苦：“我就出租這一套房子，還得還房貸、交物業費、付保險費這些開銷。”

“我總是強調（可申請的）經濟援助，“惠特菲爾德女士説，“同時提醒租户：這位先生/女士仍在承擔這些支出。你要明白你的困境他們同樣在經歷。”

在租户權益保障完善的加利福尼亞州，房東桑德拉·斯坦利表示三十年來她只執行過三次驅逐：“我們儘量通融且收取較低租金，好讓租户能按時交租。比起驅逐，我寧願他們正常付租。我討厭執行驅逐。“節目清晰展現出自疫情以來，部分租户存在濫用政策的情況。“無論是否收到租金，我們都得維護房產，“斯坦利指出，“空調要修、管道要通，這些錢都得自掏腰包。最後動用了退休金才繳清税款。”

《面臨驅逐》這部作品雖然篇幅不長，但包含了一些令人既興奮又不安的時刻——觀看達拉斯縣治安官即時執行驅逐的過程，比想象中更令人不適。節目在呈現面臨困境的租客（以及房東）的遭遇時，透露出一種感覺：那些複雜且昂貴的政府援助計劃被故意設計得晦澀難懂；如果人們無法獲取這些資金，政府就無需支付。但節目也指出，有時解決方案在於租客與房東之間的合作，例如加利福尼亞州河濱縣的特蕾莎·特拉布科和她的兒子利亞姆。

“我不喜歡尋求幫助，“特拉布科女士説，“這種感覺並不好。“但她公寓背後的管理公司與她和政府進行了合作。（“我覺得他們是在支持我。"）大約六週後，她收到了回覆。“一個週日的晚上，我收到了那封郵件。當時我已經半夢半醒。我讀着郵件，就那麼坐在那裏。我心想，什-，什麼？這不可能——我看到太多數字了。它涵蓋了我所有逾期的租金，以及三個月的預付租金，還有我的水費、污水費和垃圾費都付清了。感覺就像有千斤重擔從我的肩膀上卸了下來。“在這個傾向於嚴肅且發人深省的節目中，這是一個充滿喜悦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