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1月6日聽證會試圖更全面展現特朗普為繼續掌權所做的努力

華盛頓——通過八場電視聽證會，負責調查2021年1月6日國會大廈騷亂事件的眾議院特別委員會試圖描繪出一位總統在窮盡一切手段逆轉敗選結果後，不惜煽動暴民以保住權力的惡劣形象。

如今，該委員會計劃持續調查至秋季，理由是新證人不斷出現且諸多疑問尚未解答——正值民主黨試圖保住其微弱的眾議院多數席位，而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考慮再次競選白宮之際。

近期聽證會闡述了委員會的立場：正如主席本尼·湯普森（密西西比州民主黨人）在六月初的開場陳述中所言，此次襲擊是"未遂政變的最高潮"。聽證會聚焦數十名證人（其中多人首次公開作證）的證詞，他們指證特朗普曾向州官員、司法部、自己的副總統乃至最終向最狂熱的支持者施壓，企圖繼續掌權。

法律觀察人士指出，對特朗普行為的審查可能加劇這位前總統的法律風險——司法部同步調查中，他可能面臨欺詐、煽動暴亂或妨礙選舉認證等指控。這些披露還可能影響特朗普的政治抱負，並推動國會通過立法明確副總統在選舉認證中的角色。

在聽證會一些最重要的新證詞中，白宮前助理卡西迪·哈欽森表示，特朗普在1月6日中午的演講中敦促人羣遊行至國會大廈、試圖阻止議員認證喬·拜登勝選時，明知現場支持者攜帶武器。當部分示威者演變為暴力行為後，特朗普拖延數小時才下令制止。

白宮前助理卡西迪·哈欽森上月出席眾議院特別委員會聽證會宣誓作證。圖片來源：肖恩·休/新聞圖片庫特朗普堅稱自己並無不當行為，並稱特別委員會的調查是政治迫害。週四聽證會後，特朗普對審理程序和部分證詞提出批評。“如此多的謊言和歪曲事實，“他在自創社交媒體"真實社交"上發文稱。

該委員會包含兩名共和黨人——懷俄明州眾議員利茲·切尼（擔任副主席）和伊利諾伊州眾議員亞當·金辛格，二人均為特朗普的政治對手。在眾議院議長南希·佩洛西（加州）否決數名共和黨提名人選後，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凱文·麥卡錫（加州）宣佈抵制該委員會。此舉雖讓共和黨批評者得以將委員會描繪為黨派工具，但也導致共和黨議員無法在調查中發揮積極作用。

週四的聽證會是9月前最後一場預定會議，重點聚焦1月6日特朗普在橢圓廣場向人羣發表演講後，到發佈視頻要求騷亂者回家的這187分鐘間隔。據一位未透露姓名的白宮安保官員的證詞記錄，副總統邁克·彭斯的部分安保人員曾恐懼喪命，通過無線電向家人道別。

週四展示的證詞顯示，特朗普拒絕了助手和家人多次要求其平息騷亂的懇求。其前助手作證稱，他的一些行為——尤其是發推文稱彭斯"沒有勇氣做該做的事”——加劇了事態惡化。

眾議院委員會現轉向撰寫調查結果摘要，預計未來數月發佈，不過成員表示還將舉行更多聽證會並傳喚更多證人。

司法部長梅里克·加蘭稱司法部對1月6日事件的調查是其史上最重要案件。圖片來源：奧利弗·孔特雷拉斯/PRESS POOL"大門已經打開，新傳票已經發出，堤壩開始決堤，“切尼女士週四表示。她稱委員會將在八月追查新線索。委員們表示預計9月發佈中期報告，最終報告將於年底前公佈。

這個由七名民主黨人和兩名共和黨人組成的委員會將權衡是否向司法部提出正式移交以進行潛在的刑事起訴。

司法部長梅里克·加蘭尚未表示聽證會證詞是否改變了檢察官的想法或改變了他們獨立調查的方向。檢察官已對約850名與1月6日暴力事件有關的人提出指控，其中包括十幾名誓言守護者和驕傲男孩組織的成員，他們被指控參與針對美國的煽動性陰謀。其中三人已對該指控認罪。

委員會成員提供的證詞顯示，這些組織將特朗普2020年12月的一條推文視為前往華盛頓的號召，但聽證會並未確立白宮與極右翼團體之間的直接聯繫。

“記錄中最大的空白是特朗普及其助手與民兵組織活動之間可能的聯繫，”一直關注調查的紐約大學法學院教授瑞安·古德曼説。

熟悉此事的人士表示，特朗普最後一任幕僚長馬克·梅多斯的助手哈欽森女士的證詞擴大了一些司法部官員對其調查潛在範圍的看法，儘管官員們堅稱他們的調查策略沒有改變。

“這是司法部有史以來進行的最廣泛、最重要的調查，”加蘭本週表示。“我們必須做好這件事。”

前副國家安全顧問馬修·波廷傑與前副新聞秘書莎拉·馬修斯本週出席了聽證會作證。圖片來源：索爾·勒布/新聞池公開聽證會僅展示了委員會為期一年調查的部分內容，該調查包括對1000多名證人的詢問和數萬份文件的審查。聽證會播放了數十位證人的視頻片段，其中包括白宮高級官員，但他們的完整證詞記錄尚未公佈。

委員會成員表示，他們還有一些問題希望進一步探究。馬里蘭州民主黨眾議員傑米·拉斯金表示，根據證人證詞，他想知道特朗普為何如此堅持要前往國會大廈。

“他究竟認為到了那裏會發生什麼？“他在週五早上接受採訪時説道。

去年，共和黨議員與民主黨人一同譴責了這次襲擊事件，部分人也對特朗普的行為提出批評。當眾議院迅速以煽動叛亂的罪名彈劾特朗普時，有10名共和黨人加入民主黨陣營。在參議院，全部50名黨團成員加上7名共和黨人投票支持給特朗普定罪，但未達到所需的三分之二門檻。

共和黨人拒絕了成立兩黨聯合委員會調查騷亂的呼籲，促使民主黨轉而設立眾議院特別委員會。眾議院共和黨領袖表示，若重新贏得議院控制權將終止該委員會運作。

聽證會前的一個核心問題是，它們是否會改變或強化公眾對前總統或襲擊事件的印象，以及觀眾是否會收看。6月9日黃金時段舉行的首場聽證會吸引了約1940萬觀眾。尼爾森數據顯示，後續聽證會收視率急劇下降，但在哈欽森女士作證時回升至1320萬人次。

前助手卡西迪·哈欽森描述了1月6日及之前白宮內發生的事件。圖片來源：Tom Williams/Congressional Quarterly/Zuma Press週四公佈的馬里斯特民調顯示，半數美國成年人認為應根據聽證會提供的證據對特朗普提起刑事指控，但僅28%認為他最終會被起訴。

民調錶明，共和黨選民對特朗普的熱情自其離任後有所減退，但全國調查仍顯示他在潛在共和黨候選人中保持領先。

八場聽證會期間，委員會召集的證人多為共和黨高級官員，他們作證稱特朗普及其盟友為推翻敗選結果實施了廣泛行動。首場聽證會上，切尼女士指出特朗普通過多步驟計劃企圖顛覆2020年大選結果，後續聽證會則逐項剖析了這些主題。

在首次聽證會的早期證人證詞中——前司法部長威廉·巴爾的視頻片段——提出了一個核心論點，即特朗普先生集結了選舉舞弊的指控來阻止權力移交，儘管助手和政府官員一再告訴他這些指控是虛假的。

在第一次聽證會上播放的片段中，巴爾先生表示他“明確表示我不同意選舉被竊取的説法。”在第二次聽證會的片段中，他談到特朗普先生時説：“我想，天哪，如果他真的相信這些東西，那他已經脱離現實了。”巴爾先生於2020年12月辭去司法部長職務。

委員會還深入調查了特朗普先生對彭斯先生施加的壓力，這是6月16日第三次聽證會的主題。聽證會包括彭斯先生的前幕僚長馬克·肖的錄音證詞，以及時任副總統的白宮律師格雷格·雅各布的現場證詞，詳細描述了他們抵制特朗普先生的努力。

聽證會聚焦於特朗普先生支持的一項行動，即在1月6日國會認證選舉人團計票時，彭斯先生拒絕幾個關鍵州的選舉人票。雅各布先生作證説，彭斯先生認為該計劃是非法的。曾為彭斯提供建議的前聯邦法官和保守派律師J·邁克爾·盧蒂格稱這一試圖推翻選舉的行為是“憲法惡作劇”。

委員會於6月21日舉行的第四次聽證會轉向了特朗普先生對州官員施加壓力以採取措施扭轉其選舉失敗的局面。其中一個焦點是前總統在2021年1月2日與喬治亞州州務卿布拉德·拉芬斯珀格的電話，特朗普先生要求他找出11,780張選票以改變選舉結果。共和黨人拉芬斯珀格作證説，對該州選舉結果的審計沒有顯示廣泛舞弊的證據。

“數字就是數字，”他告訴委員會，“數字不會説謊。”

佐治亞州富爾頓縣的一個特別大陪審團正在尋求從幾位律師那裏獲取證詞，這些律師曾為特朗普先生提供建議，涉及挑戰2020年選舉結果的努力，其中包括私人律師魯迪·朱利安尼。

6月23日的第五次聽證會上，司法部高級官員作證詳細描述了時任總統試圖拉攏他們參與其推翻選舉的計劃。前代理司法部長傑弗裏·羅森描述了特朗普先生試圖用另一位司法部官員取代他的行為，據稱這位官員表示願意利用該機構幫助特朗普先生繼續就選舉結果進行法律鬥爭。

根據羅森先生和另一位前司法部官員理查德·多諾霍的説法，這位官員傑弗裏·克拉克提議向佐治亞州和其他搖擺州的州議會發送一封正式的司法部信函，宣佈對2020年選舉中的違規行為進行聯邦調查。這封信將敦促州議會召開特別會議，決定是否向國會提交替代選舉人名單。《華爾街日報》此前報道，其他司法部官員拒絕了這一提議，並表示如果克拉克被提升為部門負責人，他們和其他人將辭職。

本週早些時候，華盛頓特區負責執行法律道德規則的機構——紀律顧問辦公室——就這封信對克拉克先生啓動了紀律處分程序，包括信中聲稱司法部“已發現可能影響”各州選舉結果的“重大問題”。投訴稱，克拉克的行為違反了道德規則，因為這一聲明和其他陳述都是虛假的。

克拉克先生擔任高級研究員的"美國復興中心"代表表示：“這是對司法部少數幾位真心實意為美國人民利益着想的律師之法律資歷的最新攻擊。”

聽證會最大爆點出現在6月28日，哈欽森女士向委員會披露了白宮內部在1月6日前後數日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她透露特朗普總統當時擔心金屬探測器會阻止持槍支持者參加他在橢圓廣場的活動，並親耳聽到他説：“我他媽才不管他們帶沒帶武器，這些人不是來傷害我的。撤掉安檢門，放他們進來，他們可以從這裏遊行到國會大廈。”

她還描述了特朗普在橢圓廣場演講後，因堅持要求前往國會大廈而與特勤局特工在總統專車內發生肢體衝突的場景。該細節由白宮副幕僚長託尼·奧爾納託告知她，但遭特勤局官員質疑。

哈欽森稱白宮法律顧問帕特·西波隆警告稱，若特朗普當日前往國會大廈，“我們將面臨所有能想到的刑事指控”。作證數日後，委員會向西波隆發出傳票，後者於7月8日進行了閉門作證。

第七場聽證會重點展示了西波隆的錄像證詞。視頻資料還原了2020年12月18日特朗普與幕僚的激烈交鋒——白宮律師團隊與朱利安尼等堅稱存在大選舞弊的盟友針鋒相對。西波隆表示：“我對出現在橢圓辦公室的那些人感到不快。“而朱利安尼在錄像中指責白宮律師們"不夠強硬”。

會議結束後，12月19日凌晨，特朗普先生髮推文稱：“1月6日華盛頓將舉行大規模抗議。到場吧，會很瘋狂！“委員會和證人表示，這條推文相當於號召極右翼團體前往華盛頓採取行動。

委員會還提供了證據，包括一條草擬推文，顯示特朗普在1月6日演講前就計劃引導參與者前往國會大廈，而非臨時起意的言論。

在聽證會上，委員會播放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克·米利將軍的證詞錄音，他評論了特朗普在1月6日的反應。

“你是三軍統帥，美國國會大廈正遭受衝擊，你卻無動於衷？“他説。“沒有電話？沒有行動？完全零反應？”

薩迪·格曼和阿魯納·維什瓦納塔對本文有貢獻。

更正與補充

眾議院少數黨領袖凱文·麥卡錫是共和黨人。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將其標註為民主黨人。（已於7月22日更正）

聯繫作者斯科特·帕特森，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刊登於2022年7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系列聽證會旨在展示特朗普試圖保住權力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