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從“盤旋的禿鷲”到“憤怒的小鳥”——執法部門給案件起的代號越來越荒誕

當聯邦前檢察官埃裏克·羅森開始調查一名耶魯大學足球教練在大學招生中的不當行為時，他將這項調查稱為"自由踢球行動"。

隨着調查範圍擴大到涉嫌賄賂教練以讓孩子入學的富裕家長，聯邦調查局決定將其更名為"校隊藍調行動"，致敬1999年一部關於高中橄欖球的電影。

羅森認為這部電影俗氣，新名字也很蠢。直到一名FBI特工在宣佈刑事指控的新聞發佈會上使用了這個名字。

“這個名字一炮而紅，“現為私人執業律師的羅森説，“我感覺自己像個白痴。“在持續數年的頭條新聞後，“校隊藍調"鬧劇預計將於9月迎來結局，招生顧問威廉·“裏克”·辛格將接受判決，他已對運作該計劃表示認罪。

在執法領域，犯罪會帶來後果，人們的自由岌岌可危，調查名稱可以帶來片刻輕鬆。與"校隊藍調行動"不同，許多代號從未公開，儘管特工們有時會用徽章、牌匾或T恤紀念他們最喜歡的代號。

代號主要作為一種組織工具。無論是晦澀的典故還是內部笑話，它們比數字更容易記住。前特工和檢察官表示，最好的代號對於無意中聽到電梯閒聊或瞥見同事電子郵件的人來説是個謎。

在FBI工作了25年的珍·費達西克表示，正式調查名稱通常用於重大案件、敏感主題和卧底行動。她補充説，FBI總部必須批准每一個名稱。

曾在FBI藝術品犯罪小組工作的羅伯特·維特曼表示，他參與的多數行動在卧底前都會獲得代號。

在一起案件中，名為鮑里斯的毒販為減刑向調查人員供述，其子從瑞典博物館盜走了一幅價值3500萬美元的倫勃朗畫作。

並非巴德諾夫探員們將其命名為"布爾温克爾行動”，致敬1960年代動畫片中反派主角鮑里斯·巴德諾夫。維特曼以25萬美元卧底購畫，最終人贓並獲。

有時代號更反映調查者而非目標特徵。當維特曼在波蘭卧底追回被盜非洲面具時，探員們戲稱其為"KBAS行動”——他解釋這是"保住鮑勃屁股行動"的縮寫。

前緝毒署官員克里斯·厄本透露，在對新澤西港口工會涉及國際販毒洗錢案的廣泛調查中，多部門執法人員頻繁碰頭。現任納爾代洛調查公司董事總經理的厄本回憶：“我的案件負責人來電説’克里斯，總覺得他們像禿鷲圍着我們打轉’"。“盤旋禿鷲行動"最終逮捕數十人。

關鍵地點也能激發靈感。前聯邦探員羅伯特·馬祖爾稱某次調查期間，政府在佛羅里達州坦帕市租用廉價公寓進行卧底會晤。討論代號時，一名探員倚靠辦公桌，手按公寓發票上的"Caliber Chase"字樣，最終選定指尖覆蓋字母組成的"C-Chase"為行動代號。

在“C-Chase行動”成功滲透一個大型販毒集團後，執法部門領導層就行動名稱接受了質詢。“他們聲稱C代表現金（Cash）、哥倫比亞人（Colombians）和可卡因（Cocaine），“馬祖爾先生表示，“這完全與事實不符。”

邁克爾·科恩2018年離開聯邦法院。圖片來源：插圖：華爾街日報；照片：美聯社在曼哈頓地區檢察官辦公室，工作人員常選用便於同事記憶的代號。根據法庭文件，針對唐納德·特朗普是否操縱資產價值謀取私利的調查被命名為"The Fixer”（擺平者），源自這位前總統的御用私人律師邁克爾·科恩的綽號。特朗普先生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

據知情人士透露，當該辦公室調查特朗普前競選團隊主席保羅·馬納福特時，他們借用《王牌播音員》電影角色將調查代號定為"Mantooth”。2019年，一名州法官以"一事不再理"原則駁回了後續針對他的抵押貸款欺詐案。馬納福特於2018年因税務和銀行欺詐相關聯邦指控被定罪，後於2020年獲得特朗普特赦。馬納福特的律師拒絕置評。

該檢察官辦公室一位德高望重的檢察官是觀鳥愛好者，偏愛用鳥類命名案件，偶爾會造成混淆。“這對我很有挑戰性，因為我不懂鳥類，“前檢察官皮爾斯·莫瑟説，“我分不清哪個案子叫’家燕’，哪個叫’藍松鴉’。”

紐約州總檢察長辦公室過去常採取以公關為導向的策略。據前員工透露，該機構的新聞辦公室會編造行動代號以吸引媒體關注。

當辦公室起訴其稱為紐約州史上最大規模鬥雞案時，工作人員將其命名為"憤怒的小鳥行動”。

“我們明白這關乎民眾生活，都是重要事務，必須以應有的謹慎和尊重對待，“前總檢察長辦公室顧問丹·拉瓦表示，“但我們也知道，如果只提供枯燥信息，公眾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公雞圖片説明：插圖：華爾街日報；圖片來源：iStock據在場人士回憶，2017年新聞團隊曾仔細研究一名無證建築師的案件資料，該嫌疑人因未經許可為紐約州北部100多處房產繪製建築效果圖面臨58項重罪指控。

有工作人員發現此案與《宋飛正傳》中冒充建築師的喬治·康斯坦扎角色相似，另一人注意到被告姓氏紐曼正是劇中傑瑞·宋飛死對頭的名字。

“我們考慮過叫’喬治·康斯坦扎行動’，但覺得太滑稽了，“拉瓦先生説。最終他們借用劇中喬治虛構的公司名稱，將其定名為"範德萊工業行動”。

隨後的新聞稿巧妙融入了《宋飛正傳》的梗，獲得媒體廣泛報道。時任總檢察長埃裏克·施奈德曼的聲明"無證就別想工作”，正是化用劇中"湯品納粹"角色的經典台詞。

最終，保羅·紐曼（被告，非已故演員）認罪並被判入獄。他未回應置評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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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載於2022年7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想知道犯罪調查如何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