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局長克里斯滕·齊曼致力於預防大規模槍擊事件——《華爾街日報》

2019年，克里斯汀·齊曼擔任伊利諾伊州奧羅拉市警察局長時，一名心懷不滿的前僱員在當地一家制造廠開槍，造成五人死亡，五名警察受傷。回顧往事，她為警員們在接到報警後幾分鐘內趕到現場，並迅速採取行動阻止槍手繼續射擊的訓練有素表現感到自豪。“可能發生的最壞情況確實發生了，但我們做好了準備，“她説。

然而，令齊曼擔憂的是那些在危機爆發前被錯失的預防機會。“我們總是被危險信號絆倒，“她指出，儘管奧羅拉槍手有家庭暴力重罪記錄，卻仍合法持槍，且其揚言要血洗工廠的威脅從未向警方報告。她認為解決之道在於更嚴格的槍支法律、更普及的心理健康服務，以及"建立更好的舉報文化，以便在警方介入前就能解決部分問題”。

現年48歲的齊曼在奧羅拉警隊服役30年後，於去年退休。如今她致力於幫助其他學校、組織和警察部門在威脅演變成緊急事件前進行管控。作為司法部特別工作組成員，她參與調查近期發生在得克薩斯州烏瓦爾德市的校園槍擊案，並奔走全國講授如何預防和應對大規模暴力事件。“就大規模槍擊事件而言，問題不在於是否會發生，而在於何時發生，“現與退休警督妻子克里斯·滕尼及雙方前段婚姻所育的四名成年子女定居佛羅里達州那不勒斯的齊曼表示，“我正努力幫助人們為此做好準備。”

正如她在新回憶錄《重新想象藍色》中所寫，齊曼女士一直夢想穿上警服：“我從未想過成為其他任何職業。”她的父親曾是奧羅拉市的一名警察，她回憶童年時坐在家庭旅行車中，目睹父親突然停車衝進路邊車禍的濃煙裏，從殘骸中拖出傷者，而其他司機只是目瞪口呆地駛過。“我從小就明白，急救人員會衝向常人逃離的險境，”她説，“父親是我心中的英雄。”

2015年去世的父親是個複雜的榜樣。齊曼寫道，父親常帶她放學後去酒吧，他在喝酒時，她就靠吃香腸零食和練習枱球消磨時光。她坦言父親的酗酒摧毀了父母的婚姻，15歲時她搬進了朋友家寄宿。但她認為童年長期無人看管的經歷培養了自己的獨立、自信和韌性。“我繼承了父母給予的優點，其餘則作為反面教材，”她在書中寫道。

1991年高中畢業後，齊曼加入伊利諾伊州第二大警力——奧羅拉警察局成為學員。初入警隊時，身高僅1米63的她試圖模仿上司的強硬作風來彌補體格劣勢。“我曾以為必須像那些居高臨下説話、仗勢欺人的警官一樣行事，”她坦言。

一次看似常規的交通攔截徹底扭轉了她的觀念。當她發現闖停車標誌的司機身負數張通緝令且可能“持械危險”時，對方突然棄車狂奔。儘管她拼命追趕並試圖撲倒這個1米9的壯漢，對方卻拖着她繼續逃竄。在被對方揹着穿越城東居民區時，她突然改變策略：“我脱口而出‘我知道你能殺我，但這裏沒人看見，不會增加你的江湖威望’，”她回憶道。

在她承諾不會以逃跑罪名起訴他後，嫌疑人允許她逮捕並給他戴上手銬，甚至幫她找到了在追捕過程中從腰帶上滑落的無線電設備。當他們走回警車時，齊曼女士問他為什麼停下來。“他回答説，‘從來沒有警察願意和我交談，’“她回憶道。

“我開始意識到，我可以運用那些與生俱來的能力和特質，比如我的幽默感、同情心，甚至——但願不會——我的脆弱，“齊曼女士説。她開始注意到，最有效的警官會尊重每一個人：“如果人們足夠信任你，願意與你交談，這才是破案的關鍵。”

當齊曼女士加入警隊時，高層中沒有女性。當一名中尉稱讚她解決問題的能力並建議她參加警長考試時，她感到驚訝，但當她更仔細地觀察她的上級時，她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他們中的許多人不喜歡被質疑，也不把警員當人看，“她説。

1991年，克里斯汀·齊曼作為學員在奧羅拉警察局。照片：阿爾方索·杜蘭為《華爾街日報》拍攝隨着齊曼女士的晉升，她獲得了奧羅拉大學的學士學位和兩個碩士學位，並在哈佛大學、西北大學和FBI國家學院接受了領導力和執法培訓。“我一直在努力提升自己，“她説。她也遇到了許多刁難者，比如一位指揮官抱怨她太"啦啦隊風格”，並説只要他能阻止，她就永遠不會成為中尉。“我把難過的哭泣留在了開車回家的路上，“她回憶道。

然而，齊曼女士人性化的管理方式為她贏得了更多盟友而非敵人，她給予警員更多執勤自主權的舉措持續取得更好成效。她表示自己能成為奧羅拉警察局首位女性中尉、指揮官和局長，部分原因在於她更關注改善警隊文化和服務社區，而非討好批評者：“我學會了將批評轉化為燃料，讓我永葆幹勁。”

齊曼坦言，2020年明尼蘇達州警察殺害涉嫌使用20美元假鈔的非裔男子喬治·弗洛伊德後爆發的反警浪潮令她猝不及防。“在我的城市，警員們受過良好訓練且與社區關係融洽，但就像有人突然按下開關，所有人瞬間開始憎恨警察。”

她指出，儘管手機攝像確實讓警員對過度武力更負責，但也扭曲了公眾對警察行為的認知。“每年近6000萬次出警中，絕大多數都和平收場，“齊曼寫道。但她承認種族問題反思迫使警局進行了有益的自省。例如她從非裔副局長和工會主席處得知，他們的兒子被警察攔停的次數是她兒子的兩倍多——“而我兒子車技很爛”，“在喬治·弗洛伊德事件揭露前，我真不知道問題如此嚴重。”

她表示，部分改革呼籲與她多年主張不謀而合，比如增加社工等項目資金以"停止將所有社會問題推給警察”。“人們會因心理健康、無家可歸甚至孩子不聽話就打911，“她補充道，“這些本不該是警察該解決的問題。”

齊曼女士用警徽換來了名片，她發現自己很享受傳授在警隊學到的經驗。除了指導組織為不可預知的情況做計劃，她還努力幫助各行各業的領導者理解，他們的工作很大程度上涉及讓他人失望。“如果你能坦然讓他人感到不適，你就能改變一個組織，”她解釋道，“有時我們需要打破我們一直遵循的模板。”

刊登於2022年7月23日印刷版，標題為《克里斯汀·齊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