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進入天堂》樂評：傑克·懷特安靜下來——《華爾街日報》

傑克·懷特圖片來源：大衞·詹姆斯·斯旺森雖然傑克·懷特可以説是本世紀湧現的最具影響力的搖滾明星，但奇怪的是，他在過去15年發佈的音樂只是他遺產的一小部分。他的第一支樂隊白色條紋現在看起來像是一個時代的最後喘息，那時搖滾樂隊既能顯得古怪和不可預測，又能吸引大眾的注意。該樂隊在1999年至2007年間發行的六張LP包含了足夠多的創意和殺手級曲調，足以支撐一生。懷特先生的其他音樂活動——與他的另外兩支樂隊The Raconteurs和The Dead Weather合作的專輯，以及他的個人作品——產生了大量堅實的材料，但它們總是讓人覺得與早期的作品相去甚遠。這幾乎就像保羅·麥卡特尼直接從披頭士樂隊跳到了他1980年代的個人唱片。你仍然可以聽到工作中的才華，仍然有令人難忘的時刻，但你不禁會想到這一切是從哪裏開始的。

今年，懷特先生髮布了兩張專輯——4月的《Fear of the Dawn》和週五發行的《Entering Heaven Alive》（均由Third Man發行）。雖然這些新作品與他過去的個人作品一樣存在不一致的問題，但它們展示了他音樂興趣的驚人廣度。第一張唱片嘈雜且常常怪異，有很多過載的吉他，歌曲從華麗搖滾到黑暗戲劇性的曲目，讓人想起1980年代湯姆·韋斯的狂歡節般的聲音。相反，《Entering Heaven Alive》是一個精簡的合集，非常強調原聲吉他和鋼琴。

傑克·懷特的不插電演繹並非新鮮事——他2016年的精選集《原聲錄音1998-2016》就彙集了其多個音樂項目中民謠風格的作品——但他從未發行過一整張安靜舒緩的唱作人風格專輯。即便在這個限定框架內，編曲與主題仍呈現出豐富變化。以鋼琴旋律點綴、直抒孤獨心緒的中板民謠《你給我的小建議》作為開場曲略顯平淡，但隨後的《一路同行》展現了這張專輯的迷人之處：既有令人浮想聯翩的歌詞（“你説’我會在你手中咖啡變涼前回來’"），又在歌曲中段切入尖鋭的電吉他獨奏，同時節奏轉向雷鬼樂的輕快搖擺。接續的《助我前行》加入小提琴、大提琴與電鋼琴，營造出室內流行樂質感，令人聯想到70年代初的英國民謠搖滾。

然而儘管創作者精通多種風格，《活入天堂》仍透着一絲生硬與倦意。懷特先生親自操刀製作的這張專輯在音效上過於陰鬱剋制，以至於消磨了作品的生機。單調的製作意味着當歌曲本身平平無奇時——比如節奏歡快的《蜂后》——它們很難給人留下深刻印象。

錄音效果極度乾澀，彷彿懷特先生認為不加混響與後期處理會更顯真誠。但矛盾的是，氛圍感的缺失反而讓人更強烈意識到這是錄音室產物。很多時候聽起來像在四面鋪設厚隔音墊的小房間裏錄製，既單薄壓抑又令人窒息，而原聲民謠流行樂本該依託於開闊感與親密性。像《愛意包圍》這樣讓人想起殭屍樂隊巴洛克流行風格的作品，若在即興火花與不確定性的現場演出中可能會出色得多。但此刻的版本儘管有懷特驚豔的哇音吉他獨奏，仍顯得封閉而刻意。

專輯後半段的《求主莫告於人》一曲，淋漓盡致地展現了精湛技藝與最終成品間的落差。這首關於信仰危機的根源民謠，其編曲與音色指向70年代初的搖滾風潮——令人想起樂隊樂隊、珍妮絲·喬普林的《珍珠》或邦妮·瑞特的早期作品。但這些經典錄音飽含泥土氣息與温度，而懷特先生的演繹卻冰冷疏離。歌曲的基本元素紮實，他的嗓音也精準傳遞出絕望感，但律動中始終缺乏汗水的温度。最終，《活着進入天堂》更像一場學院派演示，炫耀着懷特的多變音域而非靈感迸發。相比《懼憚黎明》，這張專輯在創作上更為統一，卻少了太多趣味。

理查德森先生是《華爾街日報》搖滾與流行樂評人。在Twitter @MarkRichardson關注他。

刊載於2022年7月26日印刷版，原標題《搖滾客的靜默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