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醫院提供的慈善醫療微乎其微——儘管享受了數十億美元的税收減免 - 《華爾街日報》

非營利性醫院通過為社區提供支持，獲得了數十億美元的税收減免。然而，《華爾街日報》的一項分析顯示，這些醫院往往並不特別慷慨。

這些慈善機構佔美國醫院的大多數，它們總共從患者收入中減免了2.3%用於醫療賬單的財務援助。而它們的營利性競爭對手，包括像HCA Healthcare Inc.這樣的上市公司巨頭，減免了3.4%。《華爾街日報》在對醫院向聯邦政府提交的最新年度報告進行分析後得出了這一結論。

在慈善醫療支出佔患者收入比例最低的非營利醫院中（遠低於1%），包括一些知名機構，如加利福尼亞州斯坦福醫學和路易斯安那州奧克斯納醫療系統的最大醫院。在南達科他州的主要醫療系統Avera Health，其18家醫院的慈善醫療支出僅佔患者收入的約0.5%。

斯坦福醫療系統最大的醫院斯坦福醫療保健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該醫院提供了慷慨的慈善醫療和許多其他社區福利支出。奧克斯納健康表示，《華爾街日報》使用的數據並未包括該系統提供的所有慈善和其他社區福利。Avera的一位發言人表示，美國各醫院的財務援助因社區需求和醫院政策而異，並稱《華爾街日報》使用的聯邦數據對其醫院不利。

“財務援助計劃和提供的慈善醫療與實際醫療服務同樣重要，”芝加哥西奈醫院的總裁兼首席執行官Ngozi Ezike博士説。該醫院在芝加哥西部和南部設有兩家綜合醫院，其財務援助支出佔收入的比例在全國排名前10%。“我們不希望有限的財務資源意味着有限的壽命，”Ezike博士説。

‘慈善醫療’

作為免税的交換條件，非營利醫院本應提供社區福利。許多衞生政策專家表示，最直接的形式是為無力承擔醫療費用的貧困患者提供免費或折扣服務。傳統上，醫院將減免賬單的成本描述為"慈善醫療"支出。

聯邦法律要求非營利醫院制定援助此類患者的政策。但聯邦指南賦予它們制定和實施這些政策的廣泛自由，並不要求醫院達到任何財務援助總額的具體目標。

根據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教授傑拉德·安德森的估算，非營利醫院通過免税獲得的補貼價值每年超過600億美元。

非營利醫院表示，全國慈善醫療數據不能反映全貌，因為一些州根據《平價醫療法案》擴大了醫療補助計劃，減少了未參保人口，從而降低了對免費醫療的需求。

去年南達科他州蘇福爾斯市Avera McKennan醫院與大學健康中心的Prairie Center。圖片來源：Rachel Mummey/華爾街日報代表營利性和非營利性醫院的行業組織美國醫院協會總法律顧問梅琳達·哈頓表示，醫院通過除直接財務援助外的多種方式回饋社區。她認為僅以財務援助衡量是否值得税收減免"既缺乏瞭解又目光短淺"。

《華爾街日報》通過查閲聯邦文件對各州慈善醫療支出進行分析後發現，在未擴大醫療補助計劃覆蓋範圍的州（這些地區對慈善醫療的需求可能更大），非營利醫院的整體慈善醫療支出比率低於營利性醫院。而在已擴大醫療補助的州，非營利醫院與營利性醫院的慈善醫療比率總體相近，差異不到0.1個百分點——非營利醫院將1.56%的患者收入用於慈善醫療，而營利性醫院這一比例為1.49%。

哈頓女士表示，醫院需要承擔醫療補助計劃覆蓋不足造成的虧損，同時通過社區教育、職業培訓及住房投資等方式更廣泛地促進公共健康。

許多非營利醫院制定了嚴苛政策，可能拒絕向無力支付醫療費用的患者提供財務援助，並將部分賬單轉給催收機構。有些醫院即使患者收入略高於貧困線也不予減免費用，或要求患者動用退休儲蓄。其他非營利醫院則根據非經濟因素（如移民身份或是否參保）拒絕貧困患者，即便其有限保險覆蓋範圍導致仍需承擔高額賬單。

醫院還為申請援助的患者設置重重障礙，包括繁瑣的文件要求和令人困惑的截止期限。此外，維權人士指出，醫院有時未能充分告知患者可能符合援助資格，甚至在患者申請前就多次寄送賬單。某些醫院僅向附近居民提供援助，個別案例中甚至將適用地理範圍精確到郵政編碼級別。

埃斯科瓦爾先生的賬單

根據德克薩斯州克爾維爾市彼得森地區醫療中心發給卡車司機埃爾温·埃斯科瓦爾的信件，他因居住在該院服務區域外而被拒絕提供財務援助。該院公開的財務援助政策顯示，通常只對所在縣及周邊縣居民提供補助。

埃斯科瓦爾提交給醫院的資料表明，他月收入約3500美元，與妻兒同住，家庭收入低於聯邦貧困線200%——醫院稱這是其免費醫療的常規門檻。

據埃斯科瓦爾及其妻子羅米娜·埃斯科瓦爾所述，這位未參保者去年與家人從休斯頓家中驅車前往埃爾帕索途中突發劇烈胸痛，因呼吸困難被送往該院急診室。

“這是緊急情況，“羅米娜表示，“我不可能調頭開四小時車回休斯頓就醫。“診斷結果為肺炎的這次就診產生了約8500美元賬單，這個家庭無力承擔。通過非營利患者權益組織"Dollar For"申訴被拒後，醫院再次回絕了請求，並在信中稱其收入過高。

埃斯科瓦爾的妻子羅米娜談及丈夫的就診經歷：“這是緊急情況”，並表示家庭無力支付這筆醫療費用。照片：《華爾街日報》Callaghan O’Hare攝醫院母公司Peterson Health的女發言人拒絕對埃斯科瓦爾夫婦案件細節置評，但表示這家非營利機構"制定了完善的慈善醫療政策並嚴格執行。我們對此事的處理方式充滿信心”。

隨着對醫療債務普遍性的關注，醫院財務援助與收費行為正受到新的審查，包括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四月宣佈的調查。人口普查局數據顯示，約17%的美國家庭揹負醫療債務，近期估算的催收總額在880億至1400億美元之間。

困境中的患者

《華爾街日報》分析了數千家醫院向聯邦醫療保險提交的最新年度成本報告（通常為2020或2021財年），通過對比醫院醫療救助支出與患者護理淨收入，評估其對醫療費困難患者的援助力度。同時審查了數十家醫院公佈的財務援助政策。

鑑於疫情造成的特殊影響，本報還研究了最近五年的聯邦醫療保險成本報告，發現全美醫院慈善醫療支出排名格局基本保持穩定。

非營利醫院及其營利性競爭對手整體遠未達到政府醫院（如市縣屬醫院）的財務援助比例——最近年度政府醫院的患者收入減免比例為4.7%。

《華爾街日報》分析中慈善醫療比率較低的知名非營利醫院表示，這些調查結果低估了它們為社區提供的幫助。

非營利性的斯坦福醫療中心慈善醫療支出僅佔患者收入的0.5%，這一比例在加州醫院中處於最低三分之一區間，在全美範圍內也屬最低四分位。在截至2021年8月31日的財年中，該院提供了約1950萬美元財務援助，而患者總收入達41.8億美元。其3.06億美元的淨利潤是慈善醫療總支出的15倍以上。

在斯坦福醫院20英里範圍內，由HCA醫療集團持有的兩家最近營利性醫院慈善醫療比例明顯更高。聖何塞好撒瑪利亞醫院最近財年將1.1%的患者收入用於醫療援助，而聖何塞地區醫療中心這一比例為3.5%。

HCA集團發言人表示，其財務援助政策會根據家庭收入減免或限制急診和非選擇性醫療賬單。他補充説，2021年該公司繳納的聯邦、州和地方税款總計55億美元。

斯坦福醫療中心稱"致力於提供慷慨的慈善醫療服務”，對收入低於聯邦貧困線400%（個人約5.4萬美元）的患者實行全額費用減免。該機構表示，2020財年社區福利總支出達8.61億美元，包括治療醫療補助患者產生的虧損等項目。斯坦福指出其不提供可能推高慈善醫療比例的產科和新生兒重症服務，且不同地區的財務援助政策存在差異。

新奧爾良非營利性奧克斯納醫療中心在2020年成本報告中顯示，其慈善醫療比率為0.4%，處於全美第16百分位，低於該州醫院的中位數水平。該院在17億美元患者收入中核銷了約645萬美元的財務援助，淨利潤達2.91億美元。過去五年間，該院用於慈善醫療的患者收入佔比為0.6%。

奧克斯納健康集團首席財務官皮特·諾文伯在書面聲明中表示，這家新奧爾良大型醫院的成本報告數據"未包含我們全部的慈善投入，也未涵蓋我們醫療系統中相當部分的慈善醫療服務”。他透露，奧克斯納2020年提供了2.701億美元的社區福利。該集團同時指出，新冠疫情可能影響了其2020年的慈善醫療和收入情況。

非營利機構阿維拉健康集團將患者收入的0.5%用於直接援助，其發言人表示該醫院從診所、關聯部門和聘用醫師處獲得可觀收入。他解釋稱，其他規模較小的非營利機構因醫師收入較少，可能導致院內慈善醫療支出比例失真。

《華爾街日報》還採用向聯邦醫療保險報告的醫院運營成本作為分母測算慈善成本（不含醫師服務部分），結果顯示差異不大。以此標準衡量，阿維拉旗下所有醫院的慈善醫療支出仍低於1%。

阿維拉發言人強調：“我們設有完善的患者權益保護計劃，致力於與患者合作尋找支付方資源。”

自行設定的規則

由於聯邦法規允許醫院自行決定援助資格，各機構標準差異巨大。“政策天差地別，“患者權益組織Dollar For的執行董事賈裏德·沃克表示，“當人們問’我符合條件嗎？‘答案永遠是’看情況’。”

在紐約長島，非營利性的西奈山南拿騷醫院僅對收入處於或低於聯邦貧困線（個人年收入13,590美元）的患者提供全額減免，對收入達貧困線300%的人羣則給予部分折扣。根據2020年成本報告，該院財務援助支出僅佔患者收入的0.4%，處於全美及該州最低四分位區間。

院方表示通過為患者辦理醫療補助計劃降低了援助需求，且當地居民多數有醫保。2021年9月上任的院長阿迪·夏爾馬在接到《華爾街日報》關於免費醫療門檻的質詢後表示將重新評估政策：“如果我們偏離行業標準，就需要考慮調整方案。”

埃斯科瓦爾女士展示丈夫的醫院賬單。圖片來源：卡拉漢·奧黑爾/華爾街日報北達科他州非營利醫療系統Altru（名稱源自"利他主義”）此前規定，無健康證明的失業者可能被拒絕援助。發言人稱該條款已在近期政策修訂中刪除。

據《華爾街日報》分析，Altru醫院核銷的慈善醫療費用不到患者收入的0.5%。

“當時還有其他多項經濟援助計劃可供選擇，這些措施至今仍然有效，旨在為就業或失業患者提供支持，”Altru發言人表示。她指出，該醫療體系致力於幫助患者獲得可負擔的醫療服務。

醫院可能根據患者就診的醫療機構類型拒絕提供經濟援助。許多醫院僅對急診或"醫療必需服務"提供補助，並可能排除某些特定服務項目。

根據Cottage Health寄給該家庭的信件，位於加州聖巴巴拉的非營利機構Cottage Health因政策未涵蓋其緊急護理診所，拒絕了Bria Craig夫婦的經濟援助申請。2021年8月和2022年1月三次新冠檢測中，Cottage Health向這對夫婦收取了總計超過1200美元費用。雖然家庭醫療保險支付了部分費用，但賬單顯示他們仍需自付900多美元。

根據《華爾街日報》查閲的Craig太太納税文件，這對育有兩個子女的夫婦2021年收入約4.9萬美元，遠低於Cottage Health經濟援助政策中全額減免的收入門檻。

“我感到非常憤怒和沮喪，“與Dollar For組織合作申請醫療援助的Craig太太表示，“你去急診是因為急需幫助且別無選擇。”

Cottage Health拒絕討論Craig太太的具體案例，並説明"緊急護理採用與急重症護理不同的付費模式，後者治療更復雜的病情且成本差異更大”。

在《華爾街日報》就該案例請求置評後，克雷格夫人表示，科特奇健康中心的一位代表聯繫她討論了賬單問題。她説，科特奇健康中心同意免除全部費用。

致信 安娜·懷爾德·馬修斯，郵箱：[email protected]，湯姆·麥金蒂，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梅蘭妮·埃文斯，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説明

在醫療補助擴大覆蓋的州，非營利醫院的慈善醫療支出佔其淨患者收入的1.56%，而營利性醫院為1.49%。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地顛倒了這些數字。（7月26日）

刊登於2022年7月26日印刷版，標題為《醫院在慈善醫療方面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