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清零政策"拖累疫苗接種進度——《華爾街日報》

香港——中國在老年人和弱勢羣體新冠疫苗接種方面的緩慢進展，正阻礙着這個全球第二大經濟體擺脱大規模檢測和封鎖的循環，這些措施正在拖累經濟增長。

儘管近幾個月加大了提高接種率的力度，但仍有數千萬60歲以上中國老人未接種任何新冠疫苗，更多人尚未接種針對當前引發疫情的奧密克戎亞變種所需的加強針。

官員們通過披露中國高層領導人已接種國產疫苗，並駁斥所謂疫苗產生嚴重副作用的不負責任謠言，試圖消除民眾特別是老年人對疫苗接種的懷疑和惰性。

週六公佈的政府數據顯示，截至7月22日，中國14億人口中近90%已至少接種兩劑疫苗。60歲及以上人羣的一劑接種率相近，這意味着該羣體中仍有超2700萬人完全未接種。加強針接種率則低得多，約57%的人口和67%的60歲以上老人接種了加強針。

數據顯示，80歲以上最高危人羣中有超四分之一未接種任何疫苗，超60%未接種加強針。

這些數據暴露出中國防疫策略的關鍵短板——其依賴採用較傳統技術路線的國產疫苗，專家指出這類疫苗至少需接種三劑才能有效預防重症和死亡。這也阻礙了北京從依賴嚴格封鎖和大規模篩查的"動態清零"政策轉型，今年初上海長達兩個月的封城就是該政策最極端的體現。

近幾個月來，中國的疫苗接種速度也有所放緩。根據政府數據，6月份的每日接種劑量已遠低於100萬劑，較2022年1月初超過800萬劑的峯值大幅下降。

紐約外交關係委員會的健康專家黃延中表示，進展"相當緩慢，但也可以理解"。他説：“要顯著提高疫苗接種率將非常困難，因為對疫苗的懷疑態度在試圖觸及’最後一公里’的人羣中成為一個更大的問題。”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重申了他對動態清零戰略的承諾，同時敦促官員在採取防控措施時採取精準方法，以減少對經濟的損害。

上海在第二季度大部分時間實施的封鎖措施，導致企業關閉並打擊了消費者支出，這清楚地展示了中國防控措施可能帶來的痛苦。在此期間，該市的經濟產出同比萎縮了近14%。

中國國家衞生健康委員會週一公佈的數據顯示，週日中國新增本土新冠病例數為一個多星期以來的最低水平，在641例感染中，超過80%來自兩個欠發達地區。然而，根據高盛集團分析師週一的估計，全國範圍內被列為高風險或中風險的地區數量有所增加，受影響地區佔國內生產總值的五分之一以上。

中國疫苗醜聞的歷史，以及缺乏關於中國疫苗對老年接種者安全性和有效性的數據，讓許多人對接種疫苗望而卻步。官方疫苗接種指南建議慢性病急性發作期人羣謹慎接種。習近平主席“清零”策略的相對成功——北京將其宣傳為與其他國家大規模感染浪潮形成對比的國家驕傲——也並未起到推動作用，因為許多普通中國人由於感染新冠病毒的風險較低，覺得接種疫苗的必要性不大。

“中國大陸老年人不願接種疫苗的主要原因之一可能是他們認為感染新冠的風險較低，”香港大學公共衞生學院流行病學講座教授高本恩表示。

“我不認為在追求動態清零的地方強制接種疫苗是合理的，”高本恩説。“在這種情況下，罕見副作用帶來的危害可能會超過接種疫苗的預期益處。”

中國的清零政策依賴大規模健康篩查來控制疫情。圖片來源：沈來驊/彭博新聞這種看法在7月初引發了公眾的怒火，當時北京市政府宣佈計劃實施疫苗令，禁止未接種疫苗的人進入電影院和健身房等公共場所。面對網上的憤怒情緒，該計劃迅速叫停，人們譴責該計劃過度干涉人們的生活，並對疫苗的有效性提出質疑。

習近平主席曾警告稱，中國人口眾多，如果試圖依靠羣體免疫來對抗新冠病毒，將會遭受他所説的難以想象的後果。“即使經濟受到一些暫時影響，我們也不會拿人民的生命和健康冒險，尤其要保護好老人和孩子。“他在6月視察疫情最初暴發的中心城市武漢時表示。

黃先生表示，如此高調堅持清零政策，使得地方政府難以嘗試更積極的方法來提高疫苗接種率。“地方領導沒有迴旋餘地。”

官員們試圖通過消除對副作用的擔憂等方式來影響公眾輿論。“不要因為時間上的巧合，就將一些無關疾病歸咎於新冠疫苗接種，“中國一家軍隊醫院的傳染病專家王福生在週六的簡報會上表示。

近幾個月來，中國的疫苗接種速度有所下降。圖片來源：吳昊/Shutterstock中國疾控中心首席病毒學專家董小平上週告訴記者，來自國內外的數據表明，獲批疫苗對預防奧密克戎導致的重症和死亡提供了良好保護。“疫苗接種，特別是加強針的使用，仍然是老年人和有基礎疾病人羣最有效的預防措施，“他説。

儘管如此，董先生堅稱中國現行的疫情防控措施對高傳染性的奧密克戎亞型變種仍然有效。

儘管包括拜登總統和印度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在內的多國領導人已公開接種疫苗以鼓勵民眾接種，但習近平主席和其他中國領導人尚未這樣做。上週六，一位高級衞生官員首次公開披露，所有現任黨和國家領導人已完成國產疫苗接種，但未透露具體細節。該官員表示，這"充分證明"中國領導人對國產疫苗"高度信任”。

黃先生表示，若中國希望加強國內疫苗接種工作，高層領導人應向普通民眾發出明確而堅定的信息，強調接種疫苗和加強針的必要性。

目前來看，在即將於秋季召開的二十大之前，習近平主席似乎決心維持嚴格防控措施。此次會議預計將打破其前任十年任期的慣例，確立他的第三個總書記任期。即便如此，若中國新冠疫情顯著惡化，北京方面可能被迫調整政策。

“中國有句老話：形勢比人強，“黃先生説，“他們或許能掌控政治局勢的發展，但可能無法控制生物界病毒的演變軌跡。”

致信 王春漢，郵箱：[email protected]

出現在2022年7月26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中國新冠政策延緩疫苗推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