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告別美聯儲的前瞻指引？但願如此

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如預期在週三加息75個基點，市場反應積極。詳見側欄通脹警示內容。但令我們印象深刻的是，主席傑羅姆·鮑威爾似乎開始摒棄美聯儲"前瞻指引"這一誤入歧途的政策。

“我們認為現在應該採取逐次會議決策的方式，“鮑威爾在記者會上表示，“不再提供此前那種關於未來政策的明確指引。“這番表態令人欣慰，因為美聯儲近年來預先宣佈未來數月甚至數年政策的做法屢屢陷入尷尬境地。

前瞻指引的理論基礎在於，通過傳達央行意圖並闡釋其對經濟的看法，政策制定者能夠引導長期利率和其他市場決策。支持者認為，當短期利率處於極低水平、央行必須尋找新工具引導經濟時，這種做法尤為重要。該理論主張，通過明確短期利率未來路徑和債券購買等政策，可以調控長期利率。

這種做法已司空見慣，以至於人們容易忘記其反常性。在歷史大部分時期，美聯儲對短期利率調整決策都諱莫如深，更遑論其他政策。

威廉·麥克切斯尼·馬丁、亞瑟·伯恩斯和保羅·沃爾克等歷任主席對未來政策始終守口如瓶。這種狀況在艾倫·格林斯潘任內開始改變，會議聲明中開始出現關於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是否認為"風險平衡"預示未來加息或降息的表述。

前瞻性指引在2008年金融恐慌後達到全盛時期。美聯儲和其他央行逐漸認為，他們必須明確引導長期和短期利率。提前預告未來政策也被認為能減少市場波動。

前瞻性指引形式多樣：新聞發佈會、演講，或是美聯儲每季度的《經濟預測摘要》——其中包含那些聲名狼藉的"點陣圖”，顯示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成員對利率的預測。鮑威爾領導的美聯儲還喜歡在每次FOMC會議前向媒體進行策略性泄密。

問題在於，事實證明前瞻性指引是一項失敗的政策。後危機時代的第一次混亂髮生在2013年伯南克主席任內，當時美聯儲試圖解釋縮減債券購買計劃的意圖，結果弄巧成拙，反而引發了更大市場波動——即所謂的"縮減恐慌”。

最近，鮑威爾因過於警惕重蹈覆轍而犯了相反的錯誤：他對取消疫情刺激措施給出了過多預警，導致在通脹加速的情況下仍推遲政策收緊數月。這兩起事件的本質錯誤都是拒絕讓市場評估新信息並定價風險，即便這個過程可能伴隨波動。

在此過程中，前瞻性指引已成為美聯儲公信力的重大威脅。以點陣圖為例，這些本應是基於對未來GDP、就業和通脹預估的利率走勢"展望”。但這些預測實為滯後指標，只是追隨市場已掌握的經濟數據，反而突顯了美聯儲對經濟認知的不可靠性。

市場本可提供更明智的預測，但美聯儲已訓練投資者押注其政策指引而非經濟變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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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選擇是讓市場迴歸市場本質。歐洲央行或許正引領這一轉變——上週其放棄了對短期利率的前瞻性指引（儘管仍提供債券組合計劃的相關指引），未來將根據經濟形勢逐次會議決定利率。

週三鮑威爾的表態比歐央行更令人困惑。他雖承諾將採取逐次會議決策模式，卻又過度預測聯邦公開市場委員會本輪加息週期的利率峯值：“隨着貨幣政策進一步收緊，在評估累計政策調整對經濟的影響時，放緩加息步伐可能會變得合適。“當然，也可能不會放緩。

對市場及通脹走勢真正重要的是美聯儲的實際行動，而非主席的言論。在2020-2021年犯下歷史性通脹誤判後，美聯儲亟需重建其抗通脹公信力。終止前瞻性指引將是政策層面的一次進步。

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7月27日新聞發佈會後離場圖片來源：jim lo scalzo/Shutterstock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告別美聯儲指引？但願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