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生活瘋狂，但美國人並非如此——《華爾街日報》

林林兄弟與巴納姆貝利馬戲團在短暫歇業後，計劃於明年復出——但不再有大象、獅子等動物表演。人們認定馬戲團對待這些生靈過於殘忍，因此未來它們將不再出現在大帳篷裏。

這無關緊要。若您渴望觀賞叢林猛獸——那些獠牙染血、利爪森然的自然野性——政治與媒體正聯袂上演着一場持續不斷的奇觀盛宴：激進的意識形態、街頭暴亂、種族仇恨、商店劫掠、警車焚燬、政治鬧劇、驕傲男孩組織、致命疫情、大規模槍擊、警察惡行視頻曝光，以及國會大廈遭圍攻。政治與媒體共同製作了這場21世紀龐大的道德馬戲秀。它為美國人呈現了諸如《羅伊案》與《多布斯案》這類令人憤慨的憲法奇觀，還有"跨性別滑稽戲"和"白人至上對決黑命貴"等浮華劇目。加演不斷（雖非眾望所歸）：“橙衣男子與昏聵老朽”。

與此同時，美國人在私人生活與內心思緒中掙扎求索。誠然，他們有時會被馬戲團的巨大喧囂煽動情緒。這怎能避免？但清醒的頭腦仍堅守着生存必需的理智與現實。美國人真正憂慮的是通貨膨脹。現實總是揮之不去。成年人心知肚明自己正被這場大秀裹挾。他們明白馬戲終究是馬戲。我猜想，如今最可貴的希望或許正是美國人健全的心智——病體中的健全精神。

這些問題（例如墮胎）緊迫而真實，但私人思考似乎比媒體混戰中意識形態者和表演者更微妙、更負責任地理解其複雜性。私人思維能識破公共騙局。至少過去是這樣。普通民眾明白，生活中的許多決定——也許是大多數——都是困難的，可能涉及48/52甚至49/51的微妙權衡。在選擇伴侶和其他重要事務上也是如此。

公開表演本質上會簡化和歪曲——這就是戲劇、野心、政治以及新聞業的運作方式。如果細節華麗生動——甚至可能是虛假的——你就能講出更精彩的故事。這並非新鮮事。莎士比亞深諳此道。《李爾王》作為他最偉大的劇作，充滿了超越時代的真理。但如果劇情只是老人最終被送進堪薩斯州威奇托一家平庸的養老院，由滿口抱怨費用的不孝女兒們照顧，這出戏就索然無味了。老國王必須無家可歸，赤身裸體地流浪荒野。他必須陷入震撼人心的瘋狂。年輕一代要麼聖潔如埃德加、考狄利婭，要麼邪惡如愛德蒙、高納里爾和里根，而落幕前舞台上必須屍橫遍野。《李爾王》中的惡魔與聖徒就像我們這個時代左右兩派的邪惡雙胞胎。

美國政治和媒體是高度競爭性的娛樂、信息和宣傳形式。自1960年代以來，它們的舞台藝術雖不及莎士比亞的語言和思想深度，卻同樣充滿戲劇性。如今已如老國王般年邁的嬰兒潮一代，上演了《李爾王》式的權力更迭大戲。這代人在年輕時推翻了父輩權威及其所有傳統，首當其衝的是林登·約翰遜、理查德·尼克松和越南戰爭。漸漸地，這種"弒父革新"原則發展出更宏大的野心，開始攻擊所有"父權"規範，包括婚姻制度，進而挑戰男女概念的本身。舊秩序必須被瓦解。（但究竟為何？）

這就是美國公共文化的戲劇性，一個沉迷於自身情感與分類的表演性公眾心理。美國的意識形態者就像戲劇女王。或許我在自欺欺人，但我懷疑美國人在私下思考、與親友交談時仍與現實保持聯繫。例如在墮胎、種族、槍支和跨性別議題上，私人思維仍保持着相當的理智與人道。它尤其具備容忍矛盾的能力——智慧的矛盾心理確實存在。人們在私下思考時不必保持一致性，不會被表演需求所束縛或腐蝕。即便在社交媒體的喧囂中亦是如此。

表演性政治與媒體的運作方式侵蝕着未成形的思想。危險在於，這些方式終將取代我們曾經認知的現實，代之以戲劇化、陰險且本質荒誕的觀念。烏瓦爾德和海蘭公園槍擊案不正是（極度病態的）私人思維上演畸形公共表演的實例嗎？

儘管如此，美國極端的分裂態勢或許正趨向於《李爾王》落幕時暗示的那種精疲力竭的解決方式。場燈亮起；是時候繼續前行了。

美國人充滿困擾，但並未喪失理智。

莫羅先生是倫理與公共政策中心高級研究員，其新作為《上帝與財神：美國金錢編年史》。

照片：蓋蒂圖片社/iStockphoto刊登於2022年7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公共生活瘋狂，但美國人並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