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導體補貼與關税：減少對華依賴的代價——《華爾街日報》

美國參議院一項法案將為半導體制造業提供527億美元的補貼資金，還將為研發提供數十億美元。圖片來源：Steve Helber/Associated Press補貼和關税浪費資源，加重納税人負擔，並將本應由市場做出的決定政治化。難怪經濟學家們推崇自由貿易。

但也有例外，國會即將批准的半導體生產補貼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前總統特朗普(Donald Trump)實施、現總統拜登(Joe Biden)維持的對華進口關税可能也是例外。

將半導體及無數其他產品的生產轉移到中國可能在經濟效益上是高效的，但也有不利的一面：中國可能在未來與美國或其盟友的衝突中利用這種依賴性，就像俄羅斯現在利用歐洲對其天然氣的依賴來削弱對烏克蘭的支持一樣。

經濟學家、美國財政部長耶倫(Janet Yellen)在最近於韓國發表的演講中將這種風險稱為“外部性”，即經濟交易給他人帶來的成本，比如工廠造成的污染。她説，貿易政策應“供應鏈集中、地緣政治關切和價值所產生的外部性納入考量，而不是過分關注成本”。

參議院法案的主要提案人、印第安納州共和黨參議員託德·楊（該法案為美國半導體制造業撥款5270億美元，併為研發額外提供數十億美元）對此表示贊同：“現實情況比我在芝加哥大學學到的經濟模型複雜得多，隨着我們近乎同等級競爭對手及其國家資本主義經濟模式的出現，情況變得更加複雜。”

補貼和關税通常旨在保護國內產業和就業免受外國競爭對手的衝擊，或幫助其在外國市場獲得優勢。兩個多世紀前，亞當·斯密撰寫《國富論》的部分目的就是為了駁斥保護主義。但他為國家安全開了綠燈，例如為要求英國船隻運輸英國進口貨物的法律辯護。“國防遠比富裕重要，“他寫道。

近年來的事件使供應鏈威脅受到新的關注。疫情導致半導體嚴重短缺，影響了汽車生產。一些國家限制醫療產品或商品的出口。地緣政治往往是驅動力：美國限制向中國公司出售敏感技術，並與盟友一起阻止向入侵烏克蘭的俄羅斯出售微芯片和飛機零件等關鍵產品。俄羅斯正在以牙還牙，停止向歐洲輸送天然氣。不難想象，在未來的台海衝突中，中國可能會扣留任何考慮援助台灣的國家的關鍵供應。

參議院法案的主要提案人、共和黨參議員託德·楊（印第安納州）表示：“雙邊關税戰實際上收效甚微，但將採購轉向友好國家可能並非壞事。“圖片來源：Chip Somodevilla/Getty Images對在美國建設半導體制造廠（“晶圓廠”）提供援助的批評者，如參議員伯尼·桑德斯（獨立人士，佛蒙特州），指出可能的受援企業如英特爾公司和台積電利潤豐厚。但嚴峻的現實是，幾乎所有東道國都對晶圓廠提供補貼，中國在這方面力度最大。如果美國不採取同樣措施，未來在選址決策中更可能落敗。

隨着產業政策再度流行，其他行業也將宣稱自己值得獲得援助。但根據該法案曲折的兩年立法歷程來看，門檻很高。楊先生表示：“必須有人能有力證明其他國家正在補貼特定行業，並阻礙美國企業獲取關鍵零部件。“眾議院民主黨人曾試圖為其他美國行業追加450億美元補貼，但包括楊先生在內的參議院共和黨人予以否決。預計眾議院現在將批准參議院的法案。

歐盟也在增加半導體援助，這引發了補貼戰和產能過剩的可能性。作為回應，美國和歐盟表示將進行協調。歐盟競爭事務專員瑪格麗特·韋斯塔格今年早些時候接受採訪時表示：“我們在避免補貼競賽方面有共同利益。“她表示，對歐美而言，半導體自給自足"不可行”，需要目前不存在的資金和人才。“因此我們認為唯一的前進方向是…歐美合作，可能還需要其他合作伙伴。”

該法案的最大缺陷在於其減少對中國依賴的力度微乎其微。對機器人和人工智能等尖端領域的關注，掩蓋了中國在核磁共振成像用染料和釹磁鐵等平凡但關鍵產品上的主導地位。即使美國及其盟友在數據中心用高端芯片領域佔據優勢，中國仍在汽車等多個行業不可或缺的低端芯片領域擴大市場份額。只要中國企業可以不計利潤而西方企業無法做到，從而缺乏轉向更昂貴供應商的動力，這種趨勢就會持續。

關税提供了某種激勵。曾在特朗普國家安全委員會任職、現就職於胡佛研究所的馬特·特平表示，雖然特朗普2018年對大多數中國商品加徵關税主要是為了減少美國貿易逆差，但另一個目標是迫使美國公司"考慮其他製造地選擇”。

正如自由貿易倡導者所料，關税並未縮小美國總體貿易逆差。但多項研究表明，關税以中國為代價擴大了美國從墨西哥、韓國和越南的進口——這可能帶來自由貿易者未考慮的益處。“雙邊關税戰實際成效有限，“楊先生説，“但……將採購轉向友好國家未必是壞事。”

聯繫記者格雷格·伊普，郵箱：[email protected]

出現在2022年7月28日的印刷版中，標題為《中國改變自由貿易的計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