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價格或使通脹持續高企多年——《華爾街日報》

在過去一年推動美國通脹率急劇上升的所有因素中，能源價格飆升或許是最嚴峻的一個。這也可能是最持久的因素之一。

未來幾年，高昂的電力和燃料價格可能會持續對通脹施加壓力，迫使央行將利率維持在比原本更高的水平。

經濟學家表示，價格波動性也可能加劇，這可能使央行更難以控制通脹。這增加了通脹反覆、經濟衰退和金融市場動盪的可能性。

哥倫比亞大學氣候學院聯合創始院長、能源專家傑森·博爾多夫表示：“我們可能面臨結構性高能源價格長期存在的風險。”

能源衝擊並不罕見。地緣政治動盪尤其經常導致價格大幅上漲，例如1973年阿拉伯石油禁運和1979年伊朗革命之後。但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經濟學家蒂芙尼·威爾丁指出，這次情況不同，因為各國試圖減少碳排放導致能源供應結構變化，也推高了價格。

BCA Research首席大宗商品和能源策略師鮑勃·瑞安表示，過去十年的低通脹部分歸因於相對便宜的能源，這得益於頁岩革命，並在2014年歐佩克成員國市場份額爭奪戰中因石油充斥市場而加劇。2015年至2019年間，能源平均佔消費者支出的4.1%，這是自1929年有記錄以來（疫情期間除外）任何五年期間的最低比例。

6月份，高企的能源價格推動其在消費者支出中的佔比升至5%。在截至6月的12個月裏，消費者價格上漲9.1%，其中約三分之一由能源價格上漲造成。如果汽油價格繼續下跌，短期內能源對通脹的貢獻可能轉為負值。但長期來看，價格上漲壓力或將持續存在。

貝萊德投資研究所分析顯示，若更高的碳成本（來自税收、其他政府政策及消費者偏好變化等因素）轉嫁給消費者，到2030年代初消費者價格可能再上漲4%。研究人員發現，若2050年前順利實現淨零排放轉型，每年可能為通脹增加0.4個百分點。轉型速度越快，對通脹的推升作用將越顯著。

美國國會方面，參議院民主黨提出的3690億美元立法方案若獲通過，將增加政府對氣候項目的支出。經濟學家表示，清潔能源條款可能在未來幾年推高價格，但該法案的其他措施可能抵消這種影響。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預算模型分析顯示，該法案對通脹的影響可能微乎其微。不過該協議還涉及今年晚些時候改革審批程序的約定，若能降低清潔能源和天然氣管道項目開發成本，或可緩解供應限制。

瑞信經濟學家弗朗西斯卡·費舍爾指出，央行設定通脹目標（通常為2%）時，通常關注一籃子商品和服務的平均價格而非單一商品。但能源價格具有特殊重要性，因為消費者對其高度敏感，且能源是大多數其他商品和服務的基礎投入。

頻繁的衝擊、劇烈的價格波動以及持續走高的價格可能導致消費者預期通脹加劇，並改變其行為模式，從而形成惡性循環。能源價格上漲及其波動性向其他商品和服務領域的傳導，可能使美聯儲更難判斷哪些價格衝擊是暫時的，從而難以恰當設定利率。

“這正是令央行官員感到危險的地方，“費希爾女士表示，“你不想對高能源價格反應過度，因為這會加劇商業週期的影響。但如果你忽視太久，就會面臨真正的問題。”

長期前景更為樂觀。博爾多夫先生表示，隨着能源結構向可再生能源轉變，未來一二十年內能源價格將比歷史上更便宜、波動性更低。

“我常聽到一種觀點，認為向清潔能源轉型將在經濟上造成毀滅性打擊，但我認為事實未必如此。在某些情況下成本確實會更高。但太陽能和電池成本的大幅下降表明，這些技術會隨時間推移變得便宜得多，“他説，“更重要的是，不進行轉型的代價更大——從農作物減產、疾病加速傳播，到海平面上升吞噬沿海地產，以及更嚴重的極端天氣事件。”

根據貝萊德的分析，能源價格上漲很大程度上可能源於全球油氣勘探開發投資萎縮導致的供應受限——自2014年價格暴跌以來，這類投資已下降近半。

歐洲央行執行董事會成員伊莎貝爾·施納貝爾一月表示，儘管化石燃料價格上漲可能帶來陣痛，但這對實現氣候協議中設定的減排目標至關重要。

但可再生能源的規模遠不足以填補這一缺口。由於對太陽能電池板、風力渦輪機、電池和其他可再生能源原材料開採及加工能力的投資不足，供應難以跟上需求，推高了安裝成本。

過去一年，可再生能源系統電力長期協議價格大幅上漲，部分原因是投入成本高企，同時也因審批流程和電網基礎設施不足導致項目延期。根據在歐美運營電力採購協議市場的可再生能源平台LevelTen Energy數據，2022年第二季度最具競爭力的PPA價格指數（基本反映可再生能源開發商願意出售電力的價格）環比上漲5.3%，達到每兆瓦時近42美元。

投資疲軟意味着在能源轉型加速期，關鍵礦產供應將難以滿足激增的需求。國際能源署最新預測，若全球實現《巴黎協定》目標，2020至2040年間鋰需求將增長40倍，鎳和鈷需求將增長20倍。

麥肯錫電力與天然氣業務聯席主管高級合夥人胡馬雲·泰指出，可再生能源項目的採購安裝成本高於天然氣項目，且美國多地需同步升級電網。綜合來看，到2040年全球單位電力生產輸送的平均成本將較2020年水平上漲25%，這部分成本可能轉嫁給消費者。

“天然氣不足，可再生能源製造能力也不夠，而且世界不願用煤炭替代天然氣，”Rystad能源公司能源服務研究主管奧登·M·馬丁森表示。由於這一短缺，他預計未來10年電力價格將保持高位。

致信 格温·吉爾福德，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3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能源成本可能使通脹持續高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