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利夫蘭的大膽藝術收藏 - 《華爾街日報》

克利夫蘭藝術博物館新近展出的基思利收藏中，最令人縈繞於懷的作品當屬安德魯·懷斯的《奧爾森家的終章》(1969)。這幅畫作雖未描繪任何人物，卻承載着巨大的情感重量。三十餘年間，懷斯為阿爾瓦羅與克里斯蒂娜·奧爾森夫婦位於緬因州的農舍創作了數百幅素描與油畫，其中最負盛名的是《克里斯蒂娜的世界》(1948)——畫中殘疾的克里斯蒂娜·奧爾森扭曲着身體匍匐在曠野中，既無枴杖輪椅相助，亦無人攙扶，獨自望向遠方的農舍。二十年後，當這對姐弟相繼離世，懷斯繪製了《奧爾森家的終章》，以俯視視角呈現他們荒廢的故居：煙囱傾頹，屋瓦剝落。在三角屋頂的頂端，一隻燕子靜靜棲息，另一隻正展翅高飛，彷彿克里斯蒂娜與阿爾瓦羅已羽化成燕。

懷斯僅是約瑟夫·P·基思利與南希·基思利夫婦近期捐贈或承諾捐贈給博物館的百餘件藏品中的代表藝術家之一，這也是該館六十年來最重要的捐贈。藏品還涵蓋現代主義巨匠馬蒂斯與畢加索、法國印象派畫家古斯塔夫·卡耶博特與卡米耶·畢沙羅，以及中國和斯堪的納維亞大師作品。幾乎所有作品都將在9月11日開幕的新展"從印象派到現代主義"中展出。

基思利夫婦對色彩的痴迷是貫穿整個收藏的主題之一。訪談中他們透露，家族經營的電力檢測儀器製造業遍佈全球，這使他們得以周遊列國，領略世界多元文化。

他們被色彩鮮豔的作品所吸引，比如畢沙羅的《魚市》，這幅畫全景展現了諾曼底小鎮迪耶普的港口風光。1902年創作這幅畫時，畢沙羅已年過七旬，健康狀況不佳迫使他只能在酒店房間裏作畫，無法置身於他鐘愛的户外。克利夫蘭現代歐洲藝術高級策展人威廉·H·羅賓遜在展覽圖錄中寫道：“從高層俯瞰，魚販人羣’僅通過富有表現力的筆觸暗示，融入近乎抽象形式的豐富畫面肌理，而天空和雲彩則以更寬闊的快速施色筆觸呈現’。

卡米耶·畢沙羅，《魚市》（1902年）。圖片來源：南希·F·基思利與約瑟夫·P·基思利收藏在《特魯維爾的別墅》（1884年）中，印象派小眾畫家卡耶博特同樣採用非常規視角，從背面和上方展示細節精妙的別墅，植被與海岸線形成平行對角線。負責克利夫蘭展覽的希瑟·萊蒙尼德斯·布朗表示，畫面四分之三由"天空、海洋或草地"構成。畫中一艘遠洋遊艇暗示着家境優渥的卡耶博特曾親自設計船隻。

基思利收藏的其他重要作品同樣迸發着色彩活力，從抽象表現主義畫家瓊·米切爾的《古伊斯》（1966年）到愛德華·維亞爾痴迷於圖案的室內場景《聖奧諾雷街346號掃地的女人》（1895年）。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丹麥畫家維爾姆·哈默肖伊的作品，其畫作以素牆與冷色調著稱。《陽光下的斯特蘭街》（約1906年）聚焦於灑入哥本哈根公寓的光線；地板上泛着近乎超驗的微光，而窗户中央的鐵柵投下粗重十字陰影。左側站立的身影——可能是畫家妻子——始終隱沒在暗處。

在當代中國藝術家徐冰的獨特木刻系列《重複的系列》中，調色板被簡化為單色。藝術家在宣紙上運用水墨，沉醉於那些令人聯想到書法的線條如何能暗示出山水意境。例如，《家譜地》（1988年）展示了一幅從空中俯瞰的小型農田拼貼圖。儘管這些作品看似抽象，但它們基於現實：在中國那個時代的國有公社，家庭會定期被允許耕種小塊土地自用，木刻中的許多地塊都帶有標明古老姓氏的書法字樣。

發表於2022年7月30日印刷版，標題為《克利夫蘭的大膽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