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如何決定超售航班上的乘客——以及如何利用這一機制背後的科學 - 《華爾街日報》

在因疫情暫停旅行後重返藍天的旅客，在辦理登機手續時可能會遇到一個新問題：“您的旅行計劃靈活嗎？我們需要志願者在必要時調整航班。”您願意接受多少補償來放棄您的機票？

航班超售現象正再度變得普遍。今年第一季度，有72,971名乘客被説服放棄超售航班的機票——而2020年第四季度這一數字僅為4,979人。推動這一激增的是在值機時徵集志願者的新系統，而非登機口擁擠人羣中手忙腳亂的空乘人員懇求志願者。

這些系統源於2021年1月旅行淡季期間完成的超售航班新規。這是航空公司在試圖將最多乘客塞進飛機、同時最小化因超售被拒載乘客憤怒情緒的長久而引人入勝的歷史中的最新迭代。對於精明的旅行者來説，這段歷史提供了一些技巧，幫助您在遇到機票拍賣時獲得最大收益。

航空公司至少從20世紀50年代就開始超售航班，理由是如果有10%的乘客不出現，為什麼不為一架100座的飛機出售110張票。（這種做法可能始於原始預訂系統的意外。）

1961年，聯邦航空管理局的前身——民用航空委員會允許航空公司嘗試一種新方法：對未登機乘客處以高達40美元的罰款（經通脹調整後，相當於現今400美元）。

該方案於1963年被廢止，乘客對此深惡痛絕，航空公司也認為負面輿論得不償失。

1968年，經濟學家朱利安·西蒙半開玩笑地提出航空公司應採用逆向拍賣模式。逆向拍賣中，單一買家向多個賣家招標，而非單一賣家向多個買家招標。

他那篇詼諧的論文開篇寫道：“或許讀者曾因持有效機票卻被拒絕登機而陷入無力的憤怒。”

以贏得著名人口過剩賭注聞名的西蒙先生承認航空公司不太可能採納該方案，並總結道：“這種拍賣有失體統；它散發着推車小販而非明碼標價商店的氣息；這是’令人難堪’且’粗俗’的，即坦率商業化的，如同維多利亞時代英格蘭’從事貿易’那般。”

起初沒有航空公司嘗試。一本關於收益管理實踐的著作記載了某高管對該計劃的嘲諷：“錯誤前提在於你認為航空業管理與監管是理性行為”，這位高管寫道，“更準確地説，這是應用性瘋狂行為。”

1972年4月，消費者權益活動家拉爾夫·納德被阿勒格尼航空公司拒載。納德先生沒有接受32.41美元的賠償，而是提起訴訟並將案件一直打到最高法院。最終他因這場糾紛獲得了15,010美元賠償。

突然間，航空公司和監管機構都認同自願競價方案頗具吸引力。

但讓登機口工作人員操作拍賣並非萬全之策。2017年4月發生的事件令人難忘地暴露了這一弊端：當時美聯航未能立即説服乘客自願放棄芝加哥飛往肯塔基州路易斯維爾的航班座位，便強行拖走一名已登機男子。這名滿臉鮮血、高聲尖叫的乘客被拽下飛機，相關視頻隨即瘋傳網絡。

航班超售新規在疫情期間旅行低迷時期開始實施。圖片來源：Nathan Howard/Getty Images美聯航迅速與乘客達成和解，但國會隨即出台了規範航班拒載的新法規。甚至在新規正式生效前，航空公司已開始試行新的競價系統。隨後一個季度非自願拒載乘客數量較前三個月驟降57%。

根據新規，若乘客遭遇非自願拒載，最高可獲得1,550美元賠償。但機票折扣訂閲服務"斯科特廉價航班"創始人兼首席飛行專家斯科特·凱斯指出，鑑於非自願拒載曾引發流血事件（字面意義），航空公司如今更願意為自願者提供更高補償。

據報道，在一趟航班中，達美航空為讓乘客改簽冰島航線，提供了價值18萬美元的代金券和酒店住宿補償；另一次事件中，該航司被曝向每位乘客支付了1萬美元賠償金。

基斯先生指出，這類情況下乘客擁有議價權。航空公司雖不會公開宣傳，但他們設有隱形福利清單，乘客可要求餐券、酒店券、貴賓廳使用權、改簽更優航線等補償。

當所有乘客都成為策略型競標者時，不同拍賣機制可能使航司回收機票的成本相同（這被稱為收益等價定理）。但西北大學拍賣設計專家詹姆斯·舒默教授表示，實際運作中拍賣機制存在微妙差異，某些方案可能對乘客更不利。

乘務員逐步提高補償價格的經典場景屬於逆向荷蘭式拍賣。而當航司通過自助終端或網絡詢問乘客心理價位時，則屬於逆向密封投標拍賣——僅航司知曉你的出價，其他競標者無從得知。

假設你願意接受200美元改簽更晚的航班，但其他乘客最低要價500美元。在公開的荷蘭式拍賣中，你可以看到沒人響應這個報價，於是堅持要求更高補償。而在密封拍賣中，如果你出價200美元，最終可能就只能拿到這個數額。

因此舒默先生給精明旅客的策略建議是：考慮兩個數字。首先是你的"失望點"——你願意接受的最低補償額，這個價格會讓你覺得無論是否中標都難免遺憾。

其次，要評估競爭對手可能接受的價格區間。

“這就像賭徒需要考慮的問題，“他説，“如果你是飛往超級碗的航班，就大膽加價。那些乘客絕不會輕易放棄座位。”

監管機構長期認可航空公司的觀點：如果完全禁止超售，機票價格將會上漲，因此超售做法不會消失。但話説回來，能贏得拍賣總比因未準時登機被罰400美元強得多。

聯繫記者喬什·祖姆布倫，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2年7月30日印刷版，原標題為《超售航班的科學奧秘與博弈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