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維多評論:電影導演的廣闊領域》——《華爾街日報》
Kristin M. Jones
《羣眾》(1928)中的一幕圖片來源:Park Circus/華納兄弟金·維多(1894-1982)在還未看過電影時,就像一台攝影機般對世界作出反應。他的自傳《樹就是樹》(1953年)開篇生動回憶了十歲時在得克薩斯州加爾維斯頓等待游泳課時,目睹男孩們從跳水平台躍入海灣的情景。他寫道:“我在這場景中看到了音樂化為動作;感受到它的節奏、韻律、美感與幽默;我覺察到形態與構圖,線條與動態。”
維多充滿活力地探索電影的可能性,從默片時代的視覺創新到繪畫般的色彩運用。然而他在多種類型片中的作品——喜劇、戰爭史詩、情節劇、黑色電影等——值得更多關注。由托馬斯·比爾德和丹·沙利文策劃的近二十部影片回顧展將於8月5日在紐約林肯中心電影協會開幕,為重新發現他漫長而多元的職業生涯提供契機。
維多最早的電影項目之一是記錄得克薩斯州軍隊演習的新聞片,這一主題在他為米高梅拍攝的首部好萊塢大作《大閲兵》(1925)中得到延續。影片講述一名一戰士兵(約翰·吉爾伯特飾)一時衝動參軍後的轉變——愛上法國農家女(蕾妮·阿多莉飾),目睹戰場死亡,身負重傷。維多用節拍器匹配戰時送葬隊伍的行進速度,並讓鼓手為演員打拍子。穿越貝洛森林的行軍場景呈現出詭異節奏,創造出他所謂的"無聲音樂"。
在《羣眾》(1928年)中,震撼的影像同樣展現了動態與情感,該片將現實主義與表現主義電影和立體主義的片段相結合。一個普通的年輕人(詹姆斯·默裏)懷揣夢想,但只是紐約眾多渴望出人頭地的人之一。他努力應對工作、婚姻、為人父母以及一場顛覆一切的悲劇,直到找到重返生活正軌的方法。
當有聲電影時代來臨,維多執導了《哈利路亞》(1929年),這是一部開創性的音樂劇,全黑人演員陣容,進行了大量的外景拍攝並克服了技術挑戰。《哈利路亞》包含了一些不幸的刻板印象,但它是一部重要的作品,由出色的演員們呈現了令人難忘的表演,其中包括魅力四射且多才多藝的妮娜·梅·麥金尼。
在《冠軍》(1931年)中,維多融入了豐富多彩的即興創作,改編自弗朗西絲·馬里昂的獲獎故事。華萊士·比裏飾演一位前拳擊冠軍,嗜酒好賭,努力復出並撫養他可愛的兒子兼夥伴丁克(傑基·庫珀)。
目睹大蕭條時期的苦難促使維多獨立執導了《我們每日的麪包》(1934年)。一對年輕夫婦放棄了不穩定的城市生活,獲得了一塊土地務農的機會,隨後邀請了一羣求職者加入合作農業項目。在影片高潮處,當社區齊心協力挖掘灌溉溝渠時,維多再次創造了音樂的節奏。
維多最偉大的電影之一是情節劇《史黛拉·達拉斯》(1937年),改編自奧利夫·希金斯·普勞蒂的小説,講述了一位無私奉獻的母親,由芭芭拉·斯坦威克精彩演繹。作為一個活潑的工人階級女孩,史黛拉嫁給了一位上流社會的工廠員工(約翰·博爾斯),但拒絕成為一位優雅的妻子,兩人最終分居。他們的女兒勞雷爾(安妮·雪莉)在母親樸實的家庭和更精緻的世界之間左右為難。當有人將穿着花哨的史黛拉比作聖誕樹時,鑑於維多如此細膩地捕捉到她明亮的精神,這句嘲諷顯得尤為殘酷。
眾多電影中都有女演員扮演充滿活力角色的精彩表演,其中包括海蒂·拉瑪在兩部較冷門佳作中的表現。她在荒誕喜劇《同志X》(1940年)中飾演一位獻身共產主義的電車售票員,令人着迷;而在《普爾漢姆先生》(1941年)中,她飾演廣告公司裏一位熱情獨立的女性,與恪守傳統教養的男主角(羅伯特·楊飾)產生情感糾葛,演繹得感人至深。
濃烈的色彩、驚心動魄的對決和熾熱的情感構成了黑色西部片《太陽浴血記》(1946年)的基調。珍妮弗·瓊斯飾演的珍珠·查維斯在父親殺害其美洲原住民母親後被處決,她來到一座牧場生活,宿命般地邂逅了約瑟夫·科頓與格利高裏·派克飾演的兄弟倆。大衞·O·塞爾茲尼克的介入使影片比維多的原設想更具史詩氣魄,但其震撼力毋庸置疑。在《魯比·金特里》(1952年)中,瓊斯再次塑造了一個引發共鳴的局外人形象——這位出身貧寒的美人向充滿敵意的社區展開復仇。
另一部引人入勝的戰後作品是《源泉》(1949年),加里·庫珀飾演不妥協的建築師霍華德·羅克。儘管安·蘭德的劇本存在某些荒誕對白,但維多對藝術家意識的敏鋭感知與探索精神,造就了這部充滿動態構圖、熾熱情色和雕塑般表演張力的傑作。
維多的質疑精神在他執導的兩部短紀錄片中得以延續。《隱喻》(1980年)記錄了他與深受《大閲兵》影響的畫家安德魯·懷斯的會面;《真實與幻象》(1964年)則深入探討形而上學——這也是其自傳最終章探討的主題。
“生活將我們所有人都指定為魔術師,”他寫道。“絕不能讓幻象支配它的主人。”
瓊斯女士為《華爾街日報》撰寫電影與文化相關文章。
電影《同志X》(1940年)中的一幕圖片來源:克拉倫斯·辛克萊·布爾/米高梅/Kobal/Shutterstock刊登於2022年8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電影導演的廣闊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