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低通脹可能需要提高失業率；問題在於多高——《華爾街日報》

如果通脹要回到2%，美國工人需要承受多少痛苦？

多數經濟學家認為無需太多。根據《華爾街日報》最新調查，預計失業率將在明年年底前穩定在4.3%左右，較6月份的3.6%有所上升。

但另一派經濟學家持相反觀點，他們認為失業率可能需要升至10%——這意味着經濟將陷入深度衰退，美聯儲將大幅提高利率。

問題的關鍵在於：從新冠疫情到烏克蘭戰爭，近期經濟衝擊如何改變了人們對通脹的認知？失業率降至多低才會引發持續性通脹超調？悲觀主義者認為，目前美國勞動力市場無法重現疫情前通脹2%、失業率約4%或更低的局面。

經濟學家們在一個問題上基本達成共識：6月高達9.1%的通脹率不會持續。隨着能源和大宗商品價格近期大幅上漲的影響在未來數據中消退，以及推高汽車等商品價格的供應鏈問題得到解決，即使美聯儲不採取任何行動，未來一年左右通脹率也可能顯著下降。

根據多項核心通脹指標測算，此後通脹率可能維持在4.5%-5%左右，或低至2.5%。德意志銀行的Matt Luzzetti綜合多種方法得出結論：趨勢通脹率為3.3%。

要實現2%的目標，美聯儲需要給勞動力市場降温。根據美國勞工部和亞特蘭大聯儲的數據，目前工資年增長率約為5%-7%。

這一努力始於減少職位空缺數量，目前相對於失業工人而言，職位空缺數量處於歷史高位。隨着經濟降温，企業的新業務將減少，並開始撤回招聘信息。

隨着職位空缺數量下降，失業率往往會上升。如果招聘工人的公司減少，意味着僱傭人數減少（工資增長也會放緩）。職位空缺與失業率之間的關係通過向下傾斜的貝弗裏奇曲線體現，該曲線以英國經濟學家威廉·貝弗裏奇的名字命名。

包括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在內的一些經濟學家和美聯儲官員表示，這次情況可能有所不同。鮑威爾週三告訴記者，職位空缺數量可能會大幅下降，而失業率不會大幅上升。

在週五發表的一篇論文中，美聯儲理事克里斯托弗·沃勒利用貝弗裏奇曲線論證，即使職位空缺率大幅下降，失業率可能僅上升1個百分點或更少。

論文指出，目前職位空缺相對於可用工人數量過高，以至於新的職位空缺產生的僱傭人數越來越少。這意味着，與正常的勞動力市場相比，職位空缺的特定下降對失業率的影響較小。

但其他經濟學家表示，這種“免費午餐”不太可能出現。

根據前財政部長勞倫斯·薩默斯和前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首席經濟學家奧利維爾·布蘭查德最近的一篇論文，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每次職位空缺率從季度峯值下降時，都伴隨着失業率的顯著上升。

歷史上，失業率往往隨着職位空缺減少而上升。圖為六月佛羅里達州的一場招聘會。圖片來源：Joe Raedle/Getty Images例如，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期間，失業率最多上升了3.8個百分點。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平均而言，在職位空缺率達到峯值後的兩年內，失業率會上升2.1個百分點。

此外，後疫情時代的經濟在匹配求職者與職位空缺方面可能效率更低。這意味着，在職位空缺數量一定的情況下，可能需要更高的失業率才能穩定工資和物價——這一指標被稱為自然失業率。

疫情期間，就業機會在地域上發生了轉移，尤其是從市中心外移，使得部分工人無法觸及。某些技能（如計算機編程）變得更為重要，而其他技能需求則有所下降。美聯儲無法解決這種勞動力與職位之間的錯配問題。

布蘭迪斯國際商學院金融學教授斯蒂芬·切凱蒂表示，美聯儲官員"指望勞動力市場效率能恢復到疫情前水平，這雖不能完全排除，但似乎不太可能，而且我們此前從未見過這種情況"。

鮑威爾週三表示，自然失業率可能已"顯著"上升（至少是暫時性的），但他未給出具體數值。自疫情前以來，美聯儲官員一直將長期失業率（類似於自然失業率）設定在4%左右。

將失業率提升至這一新的、更高的自然水平可能仍不足以控制通脹。如果當前的高通脹率已像上世紀70年代那樣深植於家庭和企業的預期中，那麼就需要更高的失業率和痛苦的經濟衰退才能消除通脹。

需要多高的失業率？經濟學家採用的一個概念是"犧牲比率"，即衡量失業率需要上升多少才能使通脹下降1個百分點。

根據薩默斯6月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的演講，他估計犧牲比率為2，這意味着失業率需在自然率基礎上持續兩年高出2個百分點，才能使通脹下降1個百分點。他估算自然失業率為5%，而通脹需要下降約2.5個百分點才能達到2%的目標。

綜合來看，這意味着"我們需要兩年7.5%的失業率，或五年6%的失業率，亦或…一年10%的失業率"，薩默斯表示。

當然，目前美國家庭和投資者似乎尚未預期會重返70年代的通脹局面。密歇根大學7月調查顯示，消費者預計未來五年物價年漲幅為2.9%，與疫情前基本持平。

不過，部分經濟學家對依賴通脹預期指標持謹慎態度。切凱蒂指出，企業制定工資和價格主要基於實際經濟狀況（如成本上升和競爭態勢），而非整體通脹水平。

他認為美聯儲可能需要將政策利率提高到4.5%以上，並將失業率推高至5.5%至6%之間，以控制通脹。

聯繫 Tom Fairless，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8月1日印刷版，標題為《尋找能抑制通脹的失業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