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基地組織頭目之死引發該恐怖組織繼任者之爭

華盛頓——中央情報局擊斃基地組織領導人 艾曼·扎瓦希裏的事件，使這個全球恐怖組織陷入繼承權爭奪戰，這將考驗其與各地分支機構的聯繫，並可能讓伊朗在結果中發揮作用。

看似有望接任基地組織領導人的候選人是埃及前特種部隊士兵賽義夫·阿德爾，他自2020年起擔任該組織的二把手。他是該組織中少數幾位擁有數十年資歷的領導人之一，被認為有潛力成為基地組織分支的象徵性人物，這些分支遠不止於阿富汗，還延伸至敍利亞、伊拉克和非洲。

然而，反恐專家認為，阿德爾因涉嫌參與1998年美國駐東非兩座大使館爆炸案而被聯邦調查局通緝，目前可能處於伊朗的監視下生活。他們表示，尚不清楚他是否能重新安置到阿富汗，或者他能否從伊朗的土地上獲得作為基地組織領導人的合法性。

另一種選擇——從基地組織的某個地方分支或其他候選人中挑選繼任者——可能會加速該組織的分權進程，這一進程始於各分支機構自行籌款、行動和宣傳。這也可能在不同派系間引發不滿，而此時該組織正試圖恢復其作為全球恐怖主義領導者的角色，這種恐怖主義以針對西方目標的高調陰謀而聞名，例如2001年9·11襲擊事件，該事件導致世貿中心雙子塔倒塌，造成近3000人死亡。

基地組織的繼任挑戰恰逢該組織開始從塔利班在阿富汗重新掌權中獲益之際。

扎瓦希裏之死發生在阿富汗首都核心地帶，這破壞了塔利班關於防止阿富汗被用作外國恐怖組織襲擊西方基地的承諾。塔利班曾試圖改變其1990年代作為基地組織創始人本·拉登保護者的形象，以更廣泛地獲得作為阿富汗合法政府的認可，這一轉變旨在解凍武裝分子推翻該國前領導人後被凍結的外國援助。

反恐專家認為，2001年聯邦調查局發佈的這張照片中的賽義夫·阿德爾目前生活在伊朗的監視下。圖片來源：FBI/Getty Images扎瓦希裏之死也暴露出塔利班自身行動安全的一些疏漏，暗示其他基地組織頭目在喀布爾可能並不安全。白宮宣佈扎瓦希裏死訊後，塔利班數日保持沉默。

週三，該組織打破沉默，否認知曉其行蹤，甚至不確定他是否真的被擊斃。這與白宮聲稱阿富汗內政部長、塔利班成員西拉傑丁·哈卡尼知其藏身之處並派團隊清理空襲證據、轉移其家人的説法相矛盾。

“目前正在調查該説法的真實性，”塔利班駐多哈政治辦公室發言人蘇海爾·沙欣在回應關於塔利班分支哈卡尼網絡庇護基地組織頭目且空襲確實擊斃其一事的聲明時表示，“領導層正就此持續召開會議，調查結果將向所有人公佈。”

追蹤極端組織的分析人士指出，儘管如此，扎瓦希裏之死不太可能改變基地組織與塔利班的關係，雙方在20年對抗美軍及美國支持政府的鬥爭中已形成聯合行動。阿富汗對基地組織仍至關重要，因其數百名成員多年來已融入塔利班並保持相互忠誠。

“阿富汗是他們的機遇，那裏有現成政權，”華盛頓特區智庫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高級副總裁、安全議題撰稿人塞斯·瓊斯表示。隨着哈卡尼先生現任阿富汗內政部長，“他們有了熟識且執掌政府的合作伙伴”。

阿德爾能否接管組織大權——以及從何處發號施令——是基地組織繼任程序的核心問題。

作為2001年9·11事件後美軍入侵阿富汗推翻塔利班政權時，為求安全轉移至伊朗的基地組織領導人之一，阿德爾從士兵轉變為反政府武裝分子，後加入基地組織並逐步晉升。

這位1960年代出生的埃及人，最終在組織內嶄露頭角。

據信，他首次前往阿富汗是在1989年，此前因參與刺殺埃及內政部長的未遂行動被捕。研究基地組織的安全分析人士稱，他於1993年前往索馬里並在當地建立了訓練營。

現任及前任西方官員認為，阿德爾於2003年在伊朗被捕，當時德黑蘭正面臨美國和沙特阿拉伯要求其拘押極端分子的壓力。從2011年美國突擊隊在巴基斯坦擊斃該恐怖組織頭目的行動中獲取的本·拉登文件顯示，基地組織曾試圖確保他從伊朗獲釋，而他可能是通過也門被俘伊朗外交官的換囚協議獲釋的。

研究恐怖主義的學者表示，自2020年起擔任基地組織二把手的阿德爾，其未來命運最終將由該組織的希廷委員會決定。根據聯合國安理會近期報告，該委員會負責協調該組織的全球領導層。

華盛頓智庫中東研究所敍利亞及反恐與反極端主義項目主任查爾斯·李斯特表示：“基地組織可能會徹底改變現有繼任體系，轉而任命一名分支領導人接替扎瓦希裏，但這將是革命性的舉措，很可能加劇長達十年的權力下放和地方化進程。”

前反恐官員指出，若阿德爾獲得晉升，德黑蘭可能意外獲得影響該組織未來的籌碼。伊朗或許不會容忍基地組織領導人從其領土開展活動，但可能會默許阿德爾轉移至阿富汗。

伊朗官員通過其在紐約聯合國的代表未立即回應置評請求。

白宮聲稱，塔利班領導的阿富汗內政部長西拉傑丁·哈卡尼知曉艾曼·扎瓦希裏在喀布爾的藏身處。圖片來源：瓦基勒·科薩爾/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現任及前任西方官員和分析人士表示，阿德爾在什葉派穆斯林主導的伊朗境內活動，引發了基地組織內部的不信任——該遜尼派穆斯林運動成員視什葉派為叛教者。據稱部分基地組織分支拒絕接受阿德爾的領導，其職責包括代表扎瓦希裏管理各分支。

“一個被認為常駐伊朗的遜尼派極端組織領導人，必然會在眾多有志於極端主義的遜尼派中面臨合法性質疑，”中情局資深成員、前反恐負責人伯納德·哈德森表示。

本週，西方強國正與德黑蘭會晤，試圖為恢復限制伊朗核計劃的協議作最後努力。聯合國安理會ISIL、基地組織和塔利班監測小組前協調員漢斯-雅各布·辛德勒指出，若阿德爾能成為陷入僵局談判中的籌碼，伊朗與美國的核談判將為其提供獨特機遇。

“這對伊朗人來説將是一場輕鬆的勝利，”辛德勒先生表示，他目前是總部位於紐約的反極端主義項目的高級主管，該國際政策組織專注於極端主義思想。“這可能是他們一直小心守護的一張牌發揮作用的時刻，帶來相當可觀的利益。”

一些美國官員表示，與可能在非洲地區對美國或其設施發動襲擊的新分支相比，他們對阿富汗及巴基斯坦境內及周邊地區的老牌核心基地組織——已被美國二十年的反恐行動嚴重削弱——的擔憂較少。

但儘管非洲分支可能更強大——並且有更多不受管制的空間發展——它們的目標往往更加本地化。

最近被擊斃的基地組織領導人艾曼·扎瓦希裏（左中）與奧薩馬·本·拉登在1998年阿富汗的一次新聞發佈會上。 圖片來源：美聯社追蹤該組織的安全官員和分析人士表示，如果基地組織任命一個離其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核心地區更遠的人，它有可能損害其作為一個具有全球視野的聖戰組織的品牌。

基地組織的領導層對這一風險很敏感，因為其主要競爭對手伊斯蘭國已經將其對手描繪為缺乏野心，並因狹隘的衝突而妥協。這些組織從同一羣渴望暴力伊斯蘭主義行動的人中尋求資金和招募。

“這種形式的極端主義和恐怖主義的未來將是去中心化的，”中情局前反恐主管哈德森表示。“從他們的角度來看，全球安全部門效率太高，以至於不敢將所有資源集中在一處並建立明確的指揮控制結構。”

追蹤基地組織的專家指出，部分成員可能利用扎瓦希裏之死推動新一代領導層上位，為組織帶來變革。

研究扎瓦希裏著作的中東安全問題獨立顧問邁克爾·W·S·瑞安指出，基地組織在多名指揮官死後仍具韌性，部分原因在於其推崇殉道文化，頌揚在對美作戰中陣亡的成員。

“我們或其他人消滅這些頭目似乎影響不大，因為他們總會被替代，”他説。“其他人視其為烈士和榜樣，他們的死亡為他人提供了晉升機會。”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前埃及士兵被視作恐怖組織新頭目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