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黨在拉美裔選民中的困境 - 《華爾街日報》

十多年來，民主黨戰略家一直認為，美國的社會和人口結構變化將不可避免地為其政黨帶來日益增長的支持。畢竟，傾向於投票給共和黨的白人工人階級人口正在急劇減少，而被認為在政治上傾向自由派的非白人人口則持續增長。根據這一被稱為"崛起的美國選民"理論，民主黨獲勝的關鍵就在於讓這些迅速增長的非白人羣體參與投票。

“民主黨人過於執着於爭取保守派白人工人階級選民，以至於忽視了能夠增強其政治實力的不斷壯大的有色人種羣體，“2016年暢銷書《棕色是新白色：人口結構革命如何創造新的美國多數》的作者、分析師史蒂夫·菲利普斯寫道。更為切中要害的是2020年民主黨總統初選候選人朱利安·卡斯特羅的觀點，他表示拉丁裔選票可能在2024年為民主黨贏得德克薩斯、亞利桑那和佛羅里達州——“一道由78張選舉人票組成的藍色高牆”。

拉丁裔是美國人口普查中最大的非白人羣體，佔美國人口的19%，而黑人佔12%。拉丁裔也是非白人人口增長的最大推動力。雖然他們在選民中所佔比例低於在總人口中的比例，但投票趨勢表明這一比例將會上升。

問題在於，拉丁裔並未符合"崛起的美國選民"預言家們的預期。儘管他們仍然更支持民主黨而非共和黨，但這種支持程度已大幅下降。政治數據公司Catalist數據顯示，2020年大選中，在新冠疫情肆虐和夏季種族騷亂之後與唐納德·特朗普對決的喬·拜登，在兩黨投票中贏得的拉丁裔優勢相比希拉里·克林頓2016年的成績下降了16個百分點。

2020年，這種支持率下滑現象在全國範圍內出現，且波及被歸為"西班牙裔"標籤下的所有族裔。在總統大選中，民主黨在佛羅里達州的西班牙裔選民優勢下降了28個百分點，得克薩斯州和威斯康星州下降18點，內華達州16點，賓夕法尼亞州12點，亞利桑那州10點。從全國範圍看，民主黨在古巴裔中的領先優勢縮減26點，波多黎各裔18點，多米尼加裔16點，墨西哥裔12點，其他西班牙語裔羣體18點。多項數據表明，這些變化主要源於未受過高等教育的工薪階層選民——他們構成了西班牙裔人口的絕大多數。

民主黨的頹勢在2020年後仍在延續。近期多項民調顯示，在2022年國會選舉的模擬投票中，兩黨在西班牙裔選民中支持率基本持平，這與2018年中期選舉形成鮮明對比——當時民主黨候選人平均領先35個百分點。昆尼皮亞克大學最新民調顯示，拜登總統在西班牙裔中的支持率低至驚人的19%。其他民調雖顯示民主黨表現略好，但仍遠低於歷史水平。

2020年10月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市"拉丁裔支持特朗普"競選集會的T恤圖片來源：Paul Hennessy/NurPhoto/Getty Images顯然，民主黨在2020年犯下嚴重錯誤——將西班牙裔與其他"有色人種"混為一談，並假定他們認同當年主導政治舞台的種族平權運動。事實上，西班牙裔選民並非自由派陣營，尤其在社會議題上。皮尤選後調查顯示，僅20%自認自由派，45%為温和派，35%為保守派。多項調查表明，西班牙裔羣體整體呈現向上流動趨勢且具有強烈愛國情懷，他們最關注就業、經濟、醫療、教育質量與公共安全等問題。

以“結構性種族主義”問題為例。2022年6月，民調機構Echelon Insights發佈的調查顯示，受訪者需在兩個表述中選擇認同其一：“種族主義根植於我們的社會體系，包括政策與制度中"或"種族主義源於持有偏見思想的個人，而非社會制度”。自認"強烈進步派"的參與者中，94%選擇前者；而拉美裔受訪者以58%對36%的比例更傾向後者。

愛國主義是另一道分水嶺。Echelon調查中，70%拉美裔認同"美國是世界上最偉大的國家”，而66%的強烈進步派持反對意見。典型的拉美裔民主黨人對比爾·克林頓總統"美國的問題都能用美國的優點來解決"的愛國理念，比當今許多進步思想更為認同。

拉美裔選民同樣相信美國存在階層躍升可能。Echelon數據顯示，55%拉美裔選民同意"只要願意努力工作，多數人都能出人頭地”。但他們明顯感受到當下處境艱難：Civiqs七月底追蹤數據顯示，僅12%拉美裔工薪階層認為家庭財務狀況改善，50%表示惡化。總體而言，通脹和經濟是2022年拉美裔選民最關注的議題。其對民主黨支持率下降的主因，可能是該黨竭力將選民注意力引向墮胎權、槍支管控及1月6日國會暴亂聽證會。

這些努力在受過大學教育的白人中似乎效果顯著，他們不太容易受到當前經濟問題的影響。根據《紐約時報》-錫耶納學院近期民調，民主黨在這類選民中的國會普選支持率領先21個百分點，而在拉美裔選民中與共和黨基本持平。許多拉美裔選民支持温和的墮胎權與槍支管控政策，但相比經濟問題，這些議題對他們而言並不突出。我們很難不得出這樣的結論：民主黨當前對社會文化議題的強調雖然能吸引受過教育的自由派，卻讓多數拉美裔選民無動於衷。

2020年2月達拉斯一處雙語投票指示牌圖片來源：LM OTERO/美聯社特謝拉是美國企業研究所社會、文化及憲法研究高級研究員，他與約翰·B·朱迪斯合著的新書《民主黨人都去哪兒了？極端時代的政黨核心》即將出版。

本文發表於2022年8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民主黨在拉美裔選民中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