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入侵促使烏克蘭人放棄俄語 改學烏克蘭語——《華爾街日報》

烏克蘭基輔——最近一個傍晚，在基輔的一家書店裏，二十多名成年學員輪流解釋着為何要重新學習祖國的官方語言。

他們中有從未掌握烏克蘭語的基輔本地人，也有來自俄語區前線城鎮、飽受俄羅斯火箭彈襲擊的流離失所者。

“我不想再使用侵略者的語言了，“平面設計師娜塔莉亞·尼基福羅娃用不流利的烏克蘭語説道，“問題是我現在仍用俄語思考。”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在二月發動侵烏戰爭時，曾誓言要保護俄語使用者。然而他的戰爭卻促使全烏克蘭民眾轉用烏語，加速了擺脱俄羅斯帝國統治遺產的進程。自2014年俄羅斯吞併克里米亞並秘密入侵烏東部以來，烏克蘭已推倒列寧雕像、重命名街道，並逐步淘汰曾占主導地位的俄語。

這恰恰是普京發動侵略企圖阻止的諸多後果之一。如今俄軍佔據着烏克蘭20%的領土，但芬蘭與瑞典即將加入北約，美國也增強了在歐洲的軍事存在。

“你們所做的一切正讓我們的人民遠離俄語，“自幼講俄語的烏克蘭總統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在三月視頻講話中表示，“因為俄語將只與你們——與爆炸、謀殺、與所有罪行畫上等號。”

斯維特拉娜·盧卡奇在基輔市中心為俄語使用者教授烏克蘭語課程。在基輔書店免費授課的烏克蘭語教授斯維特拉娜·盧卡奇表示，她有200名學生，還有等待加入的候補名單。

“我無法在前線作戰，“她在連續教授三節一小時的課程前接受採訪時説，“所以我用這種方式儘自己的一份力。”

烏克蘭語和俄語都使用西裏爾字母，詞彙和語法也相似。幾乎所有烏克蘭人都能理解並通常會説這兩種語言。在莫斯科數十年的統治下，當局推廣使用俄語，俄語在城市中占主導地位。烏克蘭語被嘲笑為不是真正的語言，只有未受過教育的村民才會説。

基輔的一堂烏克蘭語課。大多數烏克蘭人通常會説俄語和烏克蘭語。烏克蘭語和俄語都使用西裏爾字母，詞彙相似。即使在1991年烏克蘭宣佈脱離蘇聯獨立後，許多烏克蘭人在家説烏克蘭語，在公共場合説俄語。大多數全國性報紙和雜誌都是用俄語印刷的。

這一切在2014年後發生了變化。基輔加快了推廣烏克蘭語的立法工作，使其在服務業成為必修課，並命令出版商用烏克蘭語印刷與俄語相同數量的報紙和雜誌。

俄羅斯稱這是對俄語使用者的歧視，但許多烏克蘭人自願改用烏克蘭語。

基輔酒保雅羅斯拉夫·穆哈（白襯衫）表示，他小時候因説烏克蘭語在學校遭到嘲笑。“大家都明白這是一個漸進過程，“28歲的基輔酒保雅羅斯拉夫·穆哈説。二十年前課間休息時，他因説烏克蘭語被同學嘲笑，當時所有孩子都説俄語。“人們不會因你説俄語而評判你，但他們鼓勵使用烏克蘭語。”

2月21日普京發表暗示計劃入侵的演講後，“這是我最後一條俄語推文"成為烏克蘭推特熱門話題。烏克蘭人宣佈棄用俄語並鼓勵他人效仿的帖子在社交媒體瘋傳。

“從今天起我的設備和電腦不再安裝俄語鍵盤，我將只説烏克蘭語，“醫生奧列克桑德爾·涅納舍夫寫道，“這對一個在俄語家庭長大、深受俄羅斯文學影響的人來説並不容易。”

民調機構Rating三月調查顯示，76%烏克蘭人視烏克蘭語為母語，較2012年的57%顯著提升。

值得注意的是，在第聶伯羅、哈爾科夫等東部城市，俄語仍是街頭主流語言。但在首都基輔，十年前以俄語為主的場景已被烏克蘭語取代。

烏克蘭-亞美尼亞裔商業教練瓦切·達夫特揚在戰爭爆發後停止使用俄語。這位在戰爭開始後不再説俄語的烏亞混血商業教練表示，他時刻擔心自己會説錯烏克蘭語。達夫特揚先生曾批評烏克蘭某些旨在邊緣化俄語使用的法律過於嚴苛。但他表示：“現在我們不再需要這類政策了，因為俄羅斯已經替我們完成了這項工作。”

俄羅斯正試圖扭轉這一趨勢。在其佔領的城市，俄方用俄語標識替換烏克蘭語路牌，並移除學校的烏克蘭語教材。

但隨着俄軍攻勢受挫且烏克蘭準備反攻，俄語在烏克蘭復興的前景正日趨黯淡。

對於32歲的健身教練奧萊娜·舒比娜而言——這位2014年家鄉頓涅茨克被俄羅斯佔領後逃離的終身俄語使用者——戰爭開始後改用烏克蘭語，是向俄羅斯證明烏克蘭不可戰勝的方式。

“俄羅斯人想摧毀我們的文化和國家，他們試圖證明我們的語言不存在，“她説，“所以我每天都在證明他們已經失敗，證明我和我的語言依然存在。”

致信馬修·勒克斯摩爾：[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