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知道誰去了墮胎診所它們會告訴誰？——《華爾街日報》

5月，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的意見草案公開後不久，位置數據專業公司Tapestri Inc.收到了兩家公司的異常請求。

Tapestri首席執行官沃爾特·哈里森表示，這兩家公司都希望購買移動設備數據，以揭示曾到訪伊利諾伊州與密蘇里州邊境墮胎診所的用户。

Tapestri拒絕了這兩項請求，稱其不保留此類數據。哈里森先生説：“我們認為這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乾脆完全不收集。”

最高法院6月對多布斯訴傑克遜婦女健康組織案的裁決，以及隨後各州頒佈的一系列禁止或限制墮胎的法律，將人們的注意力引向了價值100多億美元的手機位置數據市場。該行業由眾多公司組成，從大型科技公司到數據聚合商和買賣信息的經紀人。每天，智能手機和健身追蹤器等聯網設備都會收集一系列位置數據，這些數據最終會進入這個隱秘的市場。這些數據通常用於商業目的，如定製廣告或應用程序。

自最高法院對多布斯案作出裁決以來，位置數據行業的公司正在審查並在某些情況下修改他們處理墮胎診所訪問相關數據的方式。一些公司自願同意不出售這些數據，或表示將以掩蓋位置的方式存儲數據。像Tapestri這樣通過支付報酬獲取消費者匿名位置歷史的公司，會刪除他們認為敏感的所有與健康相關的位置信息。

法院裁決的反對者和隱私權倡導者表示，個人生殖健康數據可能被公開或用於對尋求或提供墮胎服務的人提起法律訴訟。“這類用户數據請求將急劇增加，“數字權利倡導組織電子前沿基金會的監控訴訟主管詹妮弗·林奇表示。

一家定位數據公司的首席執行官稱，隱私倡導者的擔憂被誇大了，部分原因是這些數據往往不精確，可以在法庭上提出質疑。一些行業高管和研究人員表示，限制數據的收集和使用可能會禁止其他用途，比如研究人們如何獲得醫療保健服務。

大約有十幾個州已經頒佈法律禁止多數或大多數墮胎，其他幾個州預計將通過類似措施。包括德克薩斯州在內的少數州提供了經濟激勵，鼓勵人們對涉嫌協助墮胎的人提起民事訴訟。

迄今為止，自各州墮胎禁令頒佈以來，刑事或民事調查很少（如果有的話），部分原因是這些州的墮胎服務提供者通常在法律存在任何模糊性的情況下停止實施該程序。

對生殖健康數據收集和存儲的擔憂是定位數據行業面臨的最新挑戰，過去幾年該行業一直受到立法者和監管機構的審查。近年來，加利福尼亞州和其他州的數據隱私法對這些公司實施了新的限制，例如要求公司給予消費者選擇不出售其數據的權利。

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上月表示，將嚴格執行有關敏感消費者數據收集、使用和共享的法律。“濫用移動位置和健康信息——包括生殖健康數據——會使消費者面臨重大傷害，“該委員會隱私和身份保護部門代理副主任克里斯汀·科恩寫道。

由於缺乏對墮胎診所位置數據行業的明確監管，各公司正在自行決定如何應對最高法院裁決的影響。

Alphabet公司旗下的谷歌最近表示，將自動刪除用户位置歷史中訪問墮胎診所的記錄。

蘋果公司表示，它儘量減少個人數據的收集，大多數位置數據以公司無法訪問的方式存儲。該公司稱，對於使用更新操作系統的用户，無法訪問其健康與地圖應用數據，也無法應政府要求提供此類數據。

龐大的位置數據生態系統還包括許多其他不太知名的公司，它們採取了不同的做法。這些公司的一個貿易組織——網絡廣告倡議組織——在6月多布斯案裁決公佈前兩天，宣佈了一套新的成員公司自願標準。

包括Foursquare Labs Inc.、Cuebiq Inc.和Precisely Inc.旗下PlaceIQ在內的參與公司同意不使用、不出售或不共享關於訪問敏感地點（包括墮胎診所）的精確位置數據，除非是為了履行法律義務。

一些隱私專家表示，企業的承諾不足以保護尋求或提供墮胎服務的人羣。“他們本就不該收集非必要數據，“電子隱私信息中心法律研究員薩拉·喬根森指出，“任何形式的誠信承諾都無法替代強制執行的隱私權或數據處理的法律限制。”

Foursquare、Cuebiq和PlaceIQ從眾多嵌入定位追蹤功能的手機應用中獲取原始經緯度座標，再通過位置目錄匹配信息，試圖判斷用户是否曾到訪特定餐廳、影院等商業場所。

根據新標準，當座標顯示為墮胎診所或宗教場所、軍事基地等敏感地點時，企業將不在數據庫中建立關聯。原始到訪座標仍可能被保存。多家公司代表表示將採取類似做法。

部分墮胎診所位置數據使用者稱，限制數據收集和使用將干擾研究項目。未採納新標準的NAI成員Gravy Analytics公司在博客中表示，對敏感地點移動數據實施"全面屏蔽"將切斷分析研究工作所需的重要數據源。

北卡羅來納大學格林斯伯勒分校經濟學副教授馬丁·安德森曾使用SafeGraph公司提供的移動定位數據，研究得克薩斯州新法生效後居民獲取墮胎服務的情況。安德森先生當時免費下載了SafeGraph提供的聚合匿名數據。

2022年5月，SafeGraph從其自助數據服務中移除了計劃生育中心的數據。該公司首席執行官Auren Hoffman在一篇博客文章中寫道，此舉是"鑑於聯邦層面可能對計劃生育服務准入政策進行調整”。

Hoffman先生表示：“我們承認下架計劃生育中心訪問模式數據將影響這項重要研究，但考慮到當前社會環境，這仍是正確決定。”

Cuebiq公司發言人表示，計劃對任何涉及生殖健康的法庭命令或執法請求發起法律挑戰。

未來隱私論壇立法研究與分析主任Stacey Gray指出，保留用户到訪原始地理座標的企業仍可能面臨執法部門的數據調取要求。

她補充説，企業可能難以判斷執法請求是否與墮胎相關，因為當局可能僅聲明調查對象涉嫌違法，而不會明確説明涉嫌違法行為就是墮胎。

位置數據此前曾被用於追蹤墮胎尋求者。2017年馬薩諸塞州總檢察長指控Copley廣告公司違反消費者保護法，該公司不僅向坐在墮胎診所候診室的女性投放反墮胎廣告，還在之後30天內持續向這些女性的移動設備推送廣告。Copley最終達成協議，承諾不在該州繼續此類定向廣告行為。

位置數據只是可用於追查墮胎服務提供者與尋求者的眾多數據源之一，其他還包括用户短信記錄、搜索歷史等。通過數字廣告市場還能獲取月經週期記錄等商業數據，以及匿名化的醫療手術記錄。

蒂姆·希金斯為本文做出了貢獻。

寫信給佩興斯·哈金，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8月8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墮胎裁決引發手機數據爭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