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將如何影響當今兒童步入成年——《華爾街日報》

圖片説明：鮑勃·塞瓦斯為《華爾街日報》繪製隨着新冠疫情步入第三個年頭，腦科學家、精神病學家、教育工作者和經濟學家開始思考：這一代成長中的兒童成年後將受到怎樣的影響。

這是一個複雜的預測，可能因國家和階層差異而不同。雖然有些孩子會成長為更堅強、更具適應力的成年人，但許多人一生都將面臨更多困境。科學家將疫情給這代人投下的陰影比作大蕭條時期兒童身上留下的印記。

一個關鍵變量是：能否採取措施減輕損害？一些研究人員認為，如果能調動資源，就有機會做到。

羅德島醫院核磁共振研究主任、布朗大學教授肖恩·德奧尼表示，兒童受到的影響最大，因為他們正處於成長階段。

自2009年以來，德奧尼博士的實驗室一直在測量兒童和青少年的認知發展。疫情暴發一年半後，700名從新生兒到3歲兒童的智商分數從前些年的100分左右下降到平均80分。此後略有回升。

德奧尼博士將這一下降歸因於在大腦發育關鍵期疫情期間社交互動減少。他説：“刺激減少了。”

他説，這種影響的持久性仍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兒童的大腦可塑性很強，但研究表明，成年的基礎是在生命最初的1000天裏奠定的。他説，智商分數從5歲左右開始趨於穩定。

對於學齡兒童而言，人們主要關注數月甚至數年缺課帶來的影響。

根據聯合國兒童基金會2021年12月發佈的報告，全球約20億學齡兒童中，有16億在疫情期間缺課時間顯著增加。此前的教育中斷事件為我們理解這種缺失可能帶來的後果提供了參考。

在阿根廷，1988年至2014年間地區性教師罷工頻發，導致該國部分地區小學生在基礎教育階段平均缺課達88天，據《勞動經濟學雜誌》2019年發表的一篇論文顯示，該研究由挪威卑爾根經濟學院經濟學教授亞歷山大·維倫共同撰寫。

與未受罷工影響的地區學生相比，這些學生受教育程度更低、技能掌握更少，成年後失業率更高。低年級學生和貧困家庭學生受到的影響更為顯著。

研究指出，當他們步入30至40歲時，受影響男性收入比未經歷罷工者低3.2%，女性則低1.9%。

l圖片來源：鮑勃·塞瓦斯/《華爾街日報》學校關閉迫使家長（通常是母親）為照顧子女退出勞動力市場，這導致她們後續收入下降。受罷工影響學生的子女在校表現也相對較差。

“由於疫情短期影響已顯現高度一致性，有理由認為學校關閉可能對長期工資產生類似影響，”威倫博士表示。

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和世界銀行[2021年12月聯合報告](https://www.unicef.org/media/112156/file/The State of the Global Education Crisis.pdf)，疫情前21個月全球完全或部分停課平均達224天。中低收入國家的停課時長普遍高於高收入國家。

哈佛大學、美國研究學會、達特茅斯學院及非營利教育測評機構NWEA的研究聯盟分析全美評估測試數據顯示，美國多數學生學業進度滯後3至6個月。世界銀行聯合報告指出，亞洲及南半球多國兒童相當於損失了1-2年教育時長。

“由於教育中斷程度不均，其後果也將呈現差異，”世界銀行集團教育全球實踐局主任海梅·薩維德拉博士強調。

薩維德拉博士指出，通常每多受一年教育可增加約10%的終身收入。聯合報告預測，當前中低收入國家學生羣體年均收入將減少975美元，按現值計算終身收入損失達11萬億美元。

“如果國家之間的機會不平等加劇，如果貧富羣體在教育、人力資本方面的差距擴大，就會為社會不穩定埋下隱患，”薩維德拉博士表示。“這是一場無聲的危機，眼下或許看不到動盪，但未來可能就會顯現。”

為幫助兒童克服這些挫折，薩維德拉博士提倡採取一種方法：首先評估學習損失，然後在延長學年的過程中通過小組輔導課程增加補習教育。

在美國，圍繞兒童的大部分擔憂集中在疫情反覆和持續的壓力對他們心理健康造成的損害上。影響已經顯而易見：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數據，2020年因心理健康問題前往急診室就診的比例，與所有其他原因相比，5-11歲兒童增加了24%，12-17歲青少年增加了31%，與前一年相比。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的數據。

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表示，2020年，青春期女孩因飲食失調就診的人數比前一年增加了一倍，因抽動障礙就診的人數增加了兩倍。

哥倫比亞大學飲食失調中心的醫療主任伊芙琳·阿提亞表示，由此推算，該年齡段大約5%的女孩患有神經性厭食症和暴食症等飲食失調症。可能的罪魁禍首是：隔離以及在社交媒體和Zoom上花費過多時間。

她表示，在一代人的時間裏，“我們可能會看到更多成年女性因飲食失調而出現一些繼發效應”，比如骨骼脆弱。

追蹤了1000户受颶風影響家庭的戴維·艾布拉姆森博士表示，卡特里娜颶風過去五年後，每三個受災兒童中就有一個患有"嚴重情緒障礙"。這組數據涵蓋約400名兒童，颶風發生時他們年齡從新生兒到13歲不等，其情緒障礙發生率是全國平均水平的五倍。

這位紐約大學全球公共衞生學院的教授指出，如果兒童經歷與新冠疫情相關的創傷（如父母去世、重大經濟損失或嚴重新冠病症），他們可能在人生三個關鍵階段特別脆弱。

第一個風險期是創傷永久性現實顯現的三到五年後；第二個是二十多歲時，他們在實現購房或尋找長期伴侶等成人里程碑時會更困難；第三個是五十歲左右，他們更容易患上精神分裂症和糖尿病等疾病。

他將疫情的影響與大蕭條相提並論，因為兩者都造成全國性經濟衝擊，但對某些羣體的破壞尤為嚴重。

“特定社區和社會經濟階層的兒童確實遭受了相似的傷害，“他説道。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彭博公共衞生學院研究員勞拉·克拉裏表示，對於未受負面影響的學生，疫情可能帶來意外收穫。

克拉裏博士去年採訪了巴爾的摩公立學校的151名學生，發現約半數認為疫情經歷中性或積極。她指出，學生們睡眠更充足，有更多時間陪伴家人和發展愛好，面臨的霸凌和學業壓力也有所減輕。

克萊裏博士表示，通過克服困難，他們可能會變得更加堅韌。增加學校心理健康諮詢的可及性，對於幫助那些仍在掙扎的學生也將至關重要。

“韌性就像橡皮筋，”她説，“如果你使用它，它會讓你變得更強大，並培養出應對未來生活中新情況的能力。”

致信 道格拉斯·貝爾金，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2年8月11日印刷版，標題為《疫情對一代學生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