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騷律師》如何精煉了電視藝術——《華爾街日報》

《風騷律師》的鏡頭常常更像藝術品而非電視劇：從下水道井口浮現的剪影人影、空蕩十字路口的汽車鳥瞰視角、地毯上緩緩滲開的血泊。

這些近期畫面如油畫般詮釋了該劇為何能成為本時代最具視覺創意的作品。六季播映後，這部AMC電視台及流媒體AMC+平台8月15日即將迎來最終章。《風騷律師》延展了其母劇《絕命毒師》的電影化風格，將觀眾帶回2000年代中期——那時一批電視創作者開始大膽探索媒介可能性。

主創團隊表示，非常規機位與刁鑽構圖能減少對台詞和動作的依賴來推進敍事。但一切歸根結底是為了追求視覺獨特性。“我們看的都是相似的內容，稍不注意就會陷入套路，“與文斯·吉里根共同打造該劇的製片人彼得·古爾德坦言。

由鮑勃·奧登科克主演的《風騷律師》講述了騙子吉米·麥吉爾蜕變為索爾·古德曼的歷程，這個滑稽律師曾在《絕命毒師》中協助犯罪帝國。這個基礎設定衍生出包含販毒集團爭鬥、連環騙局和情感糾葛的獨立史詩，核心則是吉米對同謀金姆·韋克斯勒的愛戀。飾演金姆的蕾亞·塞洪今年與奧登科克雙雙獲得艾美獎提名，該劇也第六次入圍劇情類最佳劇集及最佳編劇獎項。

非常規構圖是該劇視覺風格的標誌。圖片來源：Greg Lewis/AMC/Sony Pictures Television在最終季中，這部前傳劇集的時間線已與《絕命毒師》銜接。創作《絕命毒師》的吉利根表示，當該劇於2008年首次登陸有線電視時，越來越多的家庭擁有了寬屏平板電視，但許多電視導演尚未摒棄傳統方形屏幕的拍攝技法。

“當時所有人仍採用令人窒息的緊湊構圖，“吉利根回憶道。對於如今比例接近電影銀幕的電視屏幕，“我想借鑑約翰·福特和黑澤明的構圖方式——這兩位電影大師。我們努力讓《絕命毒師》儘可能呈現出西部片質感。”

同樣以新墨西哥州阿爾伯克基為背景的《風騷律師》於2015年首播。在製作開始前，吉利根和高德向團隊展示了靈感來源電影的幻燈片，其中包括以貝納爾多·貝託魯奇獨特視角和構圖聞名的1970年電影《同流者》。

以下是兩位執行製片人（他們對眾多合作者的讚譽難以在此盡述）為塑造《風騷律師》》視覺風格採用的部分策略。

文字顯影

《風騷律師》的視覺語言始於編劇。他們對場景視覺呈現的分解比普通電視劇本更為詳盡。“許多人認為寫作重在對話，但對我們而言，對話之間的留白才最重要，“吉利根説。

從畫面中學習

製作方最初根本沒想到金·韋克斯勒會成為《風騷律師》故事的核心人物，更沒料到她會成為觀眾最愛。

在首集登場時，他們用經典黑色電影的手法呈現：地下停車場的斜射燈影中，她的面容隱沒在陰影裏。她與吉米共抽一支煙，只説了句"你知道我不能”，隨後扶正了吉米憤怒踢翻的垃圾桶便轉身離去。

“我們不確定他們的親密程度，也不知道是否上過牀。刻意保持最大開放性，就是避免作繭自縛。我們單純迷戀這個畫面，“執導該集的吉利根説。當時由亞瑟·阿爾伯特擔任攝影指導。

在近期劇集中，這對已婚夫婦在同樣的幽暗車庫裏上演了令人心碎的一幕。

褪色處理

作為《絕命毒師》前傳，《風騷律師》也閃回了這部經典劇集之後的故事。奧登科克飾演的角色化名吉恩·塔卡維克，在內布拉斯加購物中心的肉桂卷店工作。未來場景採用罕見的黑白影像，既區分時間線又隱喻躲藏狀態。

托馬斯·施納茲執導的第二季開場中，吉恩被困垃圾間卻因怕觸發警報招來警察而不敢使用緊急出口。

“吉恩在他小小的黑白世界裏顯得無比悽慘，“古爾德指出傾斜線條將角色框在鎖閉門前的構圖，“這深刻揭示了他的心理狀態。”

擁抱“粗糙”美學

在吉米單人律師事務所的本地電視廣告和各種騙局視頻中，展現着《風騷律師》特有的次級視覺風格。“當劇情需要某些畫面顯得粗製濫造時，這反而充滿樂趣，“吉利根先生表示。

製作團隊同樣樂在其中的，是為吉米僱傭的大學電影攝製組撰寫台詞——這些年輕人負責拍攝他的低成本作品。團隊由一位自命不凡的年輕導演（喬什·法德姆飾演）帶領，《風騷律師》編劇組戲稱他為"小庫布里克”。

陰影中的敍事

《風騷律師》中隨處可見剪影構圖，角色常獨自沉思自身行為的後果。但將主演籠罩在黑暗中的藝術處理，需要AMC電視台和索尼影視的特別許可。“他們不會強求我們必須時刻展現演員面部，“吉利根透露。

第六季中，毒梟中間人納喬·瓦爾加（邁克爾·曼多飾）被困汽車旅館數日。“我們想讓觀眾為他的安危揪心。如何不用台詞傳達？比如透過他無法逃脱的窗户縫隙投進的一線光亮？”

分屏敍事

為表現第四季吉米與金漸行漸遠的關係，製作團隊用分屏蒙太奇展示二人平行的日常生活。

這一手法在第五季再度出現：當吉米在沙漠絕境求生時，分屏另一側是金迫切等待與他重逢的畫面，展現這對伴侶身處不同境遇。

非常規構圖

《風騷律師》導演似乎對傳統鏡頭語言過敏。吉利根提到第一季某場戲中，米歇爾·麥克拉倫導演本可用全景鏡頭拍攝吉米智脱死刑的場景，但她選擇讓兩名施暴者處於輕微虛化狀態，將吉米框在中間，形成"極具原始張力的構圖”。

以《絕命毒師》中出色的劇集聞名的麥克拉倫女士，在《風騷律師》最後幾集中迴歸，以黑白畫面呈現了一集。

小事物的大明星

《風騷律師》通過放大看似不起眼的物體，創造出視覺謎題和象徵。在第五季中，吉米在接下一個販毒集團任務上車時，掉落了手中的冰淇淋甜筒。下一集中，鏡頭重新聚焦在人行道上那個被螞蟻包圍的甜筒。

這一場景需要螞蟻訓練師、特殊鏡頭和精細剪輯，以展現一個重要主題。

“那個掉落的冰淇淋改變了這些微小螞蟻的世界，”古爾德先生説，“貫穿全劇我們一直在思考的是決定帶來的混亂後果。尤其是像吉米這樣的人，從一開始就做出了各種糟糕的選擇。”

聯繫約翰·尤根森，郵箱：[email protected]

更正與補充當金·韋克斯勒首次在《風騷律師》中出現時，她説的是：“你知道我不能。”本文早期版本錯誤引用了這句台詞為“不，我不能。”飾演金·韋克斯勒的女演員是瑞亞·希霍恩。本文早期版本錯誤拼寫了她的姓氏為Seahorn。本文早期版本還錯誤拼寫了黑澤明的姓氏為Kurowasa。（8月8日更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