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騎馬之旅到敲門——《華爾街日報》

插圖：James Yang語言學家兼詞典編纂者Ben Zimmer解析新聞詞彙的起源。閲讀往期專欄請點擊此處。

當聯邦調查局週一持搜查令對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位於佛羅裏州的海湖莊園執行搜查時，無數新聞標題將此次行動描述為"突襲"。

但這個用詞是否準確？民主黨籍棕櫚灘縣州檢察官戴夫·阿隆伯格表示，稱FBI此次行動為"突襲"是"嚴重誇大其詞"。“這是便衣FBI特工在特勤局人員陪同下，對住宅進行的一次非常有序、順利的搜查，“他向《華爾街日報》表示。

阿隆伯格在MSNBC節目中進一步解釋稱，特朗普"將事件稱為’突襲’或’圍攻’能從中獲益，因為這能讓他成為’MAGA運動的殉道者’"。（特朗普週一晚間發表聲明稱此次搜查是"未經通知的突襲”，且"既不必要也不恰當”，而司法部未對調查公開置評。）

即便此次搜查是依法有序進行，仍可能符合公眾對"突襲"的普遍理解。例如，《牛津英語詞典》將該詞相關義項定義為"警方為逮捕嫌疑人或查獲違禁品進行的突擊檢查"。雖然此次無人被捕，但執行海湖莊園搜查的FBI特工查獲了多箱文件，作為調查特朗普處理機密信息行為的一部分。

在“突襲”成為執法人員採取的行動之前，這個詞經歷了一段漫長而曲折的詞源演變之路。事實上，“raid”（突襲）在歷史上與“road”（道路）和“ride”（騎行）都有淵源。

“Ride”可追溯至日耳曼語詞根，原指騎馬旅行。“Road”最初指騎馬的行為或騎馬旅行的過程，後來才演變為指代這種旅行所經的路徑。

到了14世紀，“raid”作為“road”的蘇格蘭變體出現。此時“raid”和“road”不僅可指任何騎馬旅行，還特指軍事遠征，例如對敵方領土的突襲。一部編年史記載了蘇格蘭國王大衞二世在14世紀40年代率領軍隊“rade”（即raid）入侵英格蘭北部的故事，當時蘇格蘭在百年戰爭中與法國結盟。

當“road”逐漸失去“敵對入侵”的含義，轉而專指公共道路時，蘇格蘭形式的“raid”仍保留其軍事侵略的意味。此後數百年間，“raid”在蘇格蘭和英格蘭北部方言之外並不常見，但蘇格蘭作家沃爾特·司各特爵士改變了這一局面。

司各特筆下的俠盜歷史故事讓許多古舊詞彙重獲新生，例如“ransom”（贖金）和“henchman”（親信）。他收集了描述蘇格蘭人“突襲”英格蘭領土的民謠，並於1802年將其出版為《蘇格蘭邊境吟遊詩集》。

19世紀中期，“raid”的詞義擴展為描述各種突然襲擊或行動，包括警方行動。1859年都柏林一家報紙在報道蘇格蘭酒吧清查行動時寫道：“警方突襲必須出其不意，才能讓飲酒者猝不及防。”

與此同時，“raid”也開始被用作動詞，進行突襲的人被稱為“raiders”。

這個詞在20世紀繼續獲得新的戰鬥用途。第一次世界大戰引入了“空襲”一詞，指飛機對地面目標的轟炸攻擊。1956年，S.C. Johnson & Son公司開始以Raid為品牌名銷售殺蟲劑，承諾其‘能徹底殺死蟲子’。在商業世界中，“raid”可以指對一家公司的敵意收購，在交易日開盤時的快速操作被稱為“黎明突襲”。

即使是“突襲冰箱”尋找午夜小吃，也帶有更激進行動的餘韻。幾個世紀的爭議歷史不免給“raid”一詞增添了一絲不友好的色彩。

刊登於2022年8月13日印刷版，標題為《從馬背上的旅程到敲門聲》。